王志:李白呢?
于丹:李白是另外一種超邁的氣度,李白是這個天地之間,恣縱的,狂傲的,不羈的一個自我,李白在以他這種主觀的心態(tài),主觀的這種生活,在跟整個世界做一個制衡。用杜甫的話說,“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一個人混到這個份兒上,但是你看他的內(nèi)心,他的內(nèi)心永遠(yuǎn)可以把他的感受放到最大,他自己出去壯游,“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云萬里動風(fēng)色,白波九道流雪山”。你說他看的是世界的風(fēng)景嗎?他看見的是天地人生!
王志:蘇軾?
于丹:蘇軾其實是中國知識分子中承擔(dān)苦難最多的人,一天到晚顛沛流離,有多少文人說,“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蘇東坡說什么,他說“此心安處是我鄉(xiāng)”,一顆心能安頓處處皆為故鄉(xiāng),這樣的文人我都不說他們是偶像,他們是我千古心有戚戚焉的朋友。
王志:會講到他們嗎以后?
于丹:不知道,以后再說了。
王志:除了這幾位呢?
于丹:太多了,那今天王志,我估計咱們倆就會一直談詩論詞說下去。
王志:除了文人呢?流行歌手有嗎?
于丹:王志你在問一個沒有懸念的問題,因為現(xiàn)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熱愛周杰倫。
王志:全世界說了,我們想聽于丹說是不是真的?
于丹:這件事情你懷疑嗎?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懷疑這件事,你認(rèn)為我不該喜歡周杰倫?
王志:我想知道為什么,我不懷疑。
于丹:我告訴你喜歡就是喜歡,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喜歡,沒有太多的理由,理由這種東西,一說就是錯,我現(xiàn)在可以給你講很多理由,但是其實是,我聽見周杰倫那種含混的聲音,我就喜歡得不得了。
于丹:其實周杰倫,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文化意味,我從很早就接觸周杰倫在他出《雙節(jié)棍》的時候,在他出《黑色幽默》的時候。我相信我周圍的很多朋友,知道周杰倫是因為一個歷史性的一個界碑《東風(fēng)破》,而到今天喜歡周杰倫的很多人是喜歡某一個路子的歌《東風(fēng)破》、《發(fā)如雪》、《千里之外》、《菊花臺》,這是標(biāo)志性的,但其實解讀周杰倫應(yīng)該在很多元層次上,我覺得那里面其實傳遞出來是一種價值,是一種解構(gòu)。
王志:何以見得?
于丹:現(xiàn)在有很多人把周杰倫跟傳統(tǒng)文化對立起來問我,說我們年輕的孩子都去聽這種流行歌曲了,然后你再講《論語》、講《莊子》,你怎么樣才能用這種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價值取影響現(xiàn)在的孩子,我很坦率地告訴他們,我認(rèn)為周杰倫和方文山,某種意義上,跟我做的事情是殊途同歸的。
王志:好,打住了,我真信,你是真喜歡。
于丹:你還想繼續(xù)聽嗎?
王志:但是我很好奇,生活如此豐富,于丹哪還有時間去背詩詞呢?怎么還有時間去講《論語》?
于丹:其實你說到了一個秘密,就是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刻意背過一首詩詞,你比如說,流行歌曲,用得著背嗎?你沒有見過小孩子說在那兒先背一個流行歌曲,他再唱吧,為什么?因為他喜歡。
于丹對詩詞的喜歡,是從童年時期開始的。1965年6月,于丹出生在北京一個傳統(tǒng)知識分子家庭,由于父親是學(xué)國學(xué)出生,這使得于丹在很小的時候,比同齡人更早地接觸到了《論語》、《莊子》等古典文學(xué)書籍。在后來的媒體報道中,于丹童年讀書識字的經(jīng)歷還被人用數(shù)字概括成:4歲讀《論語》、5歲半讀《紅樓夢》、9歲時開始喜歡李商隱等等。
王志:但是四歲讀《論語》,是不是有些夸張。
于丹:這其實就是一個媒體的放大,所有人現(xiàn)在都在問我關(guān)于四歲讀論語,我不知道還要再去解釋多少遍,我四歲時候沒有論語,而是家長開始給我解釋和講論語,我爸爸那時候帶我在任何一個地方玩兒的時候,可能就說你看這么些個叔叔阿姨,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你去?shù)數(shù),這里頭有多少個老師,然后我就會折算三點七個老師啊,二點八個老師啊,就是說這里肯定有老師,說誰是老師,我爸爸說你自己去看誰是老師,我就會看到一個特善解人意的阿姨,照顧完老的照顧小的,我就覺得她肯定是老師。一個大聲喧嘩的叔叔還隨地吐痰,我就覺得他不是老師,回來講,我爸爸就說,你看那叔叔,你覺得他不是老師嗎?他也是老師,因為孔子還有一句話叫“見賢思齊”,就是阿姨那樣的,“見不賢則內(nèi)自省”,就是那叔叔那樣的,你覺得他不好吧,你想想你會那樣嗎?
王志:你父親是把它當(dāng)做人生的一種教訓(xùn)嗎?
于丹:就是聊天。
王志:但是父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于丹:我父親是學(xué)國學(xué)出身的,他的國學(xué)底子非常好。他教育我的方式其實是我一直感激的,我覺得我們家最重要的教育,不在于內(nèi)容而在于方式,不在于讓我記了多少東西,而在于讓我從來沒有反感過,我一直就認(rèn)為是玩兒著的,如果我半截跑了他正說到一半我跑了,我從來沒有被爸爸拎著耳朵給揪回來過,跑就跑了,下回再說。我現(xiàn)在還記得,大家現(xiàn)在都放大了這面,老在說我四五歲是在讀《論語》,實際上我詩詞的接觸也是這個時候。我記得春天我爸爸抱著我,我那時候特小,抱起來帶我看枝頭上的花,就是花團(tuán)錦簇的時候,我爸爸說你從這邊看,這花好看吧,再換一個角度,你看從這兒,再看那兒,每次看花是不一樣的,就是跳來跳去的,然后抱著我嗚嗚跑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說,這個滿樹的花都在那兒喧喧鬧鬧的,停下來我爸爸會跟我說,你知道這個春意在枝頭為什么用一個“鬧”字?“紅杏枝頭春意鬧”,為什么不說春意放,春意綻,春意開,要用一個“鬧”字?就是你在不同的變化里頭你覺得它活起來了,這就叫“紅杏枝頭春意鬧”。這就是我小時侯接受的一種方式.
王志:但是你理解嗎?
于丹:這樣就理解了,就記住了。
王志:今天的于丹讓別人感覺到關(guān)于于丹小時候自閉的這種說法純屬是謠言?
于丹:實際上我小時候也沒有自閉,這就是媒體的放大和簡單的標(biāo)簽,我小時候是一個比較內(nèi)向的孩子,但你知道自閉是一種病癥,我沒有到那個份兒上。
王志:內(nèi)向呢,怎么改變?
于丹:也沒有什么改變。
王志:順其自然。
于丹:順其自然。
于丹并不是第一個通過《百家講壇》被人熟知的學(xué)者,閻崇年說清朝十二帝,劉心武講紅樓夢,易中天品三國、王立群讀史記等等,他們不僅受到了老百姓的喜愛,也帶動了近年來全國流行學(xué)國學(xué)、讀古典的熱潮。
2006年10月,原本擔(dān)任中央電視臺多個欄目策劃的于丹從幕后走向前臺,主講《論語心得》,4個月后她又連續(xù)10天主講《莊子心得》。解讀經(jīng)典,讓于丹成為繼易中天之后最為耀眼的“學(xué)術(shù)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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