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wǎng)8月23日電 最新一期香港《亞洲周刊》刊文《易中天在香港品人論史》報道易中天的講史觀,易中天稱,香港有個“游蕩罪”,自己和于丹以身試法冒著游蕩罪的風險在一座橋上走來走去。過去的問題是,民間的傳承和學院的傳承,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說風馬牛不相及,當中缺少一座橋梁、一個中介,而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的貢獻,就是搭建了這樣一個可以讓兩種傳承方式相互對接的平臺。
如下是該文內容摘要:
陪易中天在香港灣仔一家餐廳用餐,有一對中年夫妻上前來,男士用生硬的中文問:“請問,你是易中天先生嗎?”“是啊!币字刑禳c點頭,他心里還以為是大陸來香港旅游的觀光客!鞍ρ,你的《品三國》講得好啊!蹦桥募贝掖艺f。見這對夫妻說話時的中文有些生硬,易中天就問:“你是香港人,還是從內地來的?”“我們是正宗香港人!薄澳銈冊趺茨芸吹轿业墓(jié)目呢?”“中央四臺播的,昨天還在播你的節(jié)目!庇谑,這對夫妻興奮地用手機與易中天合影。
易中天從香港去澳門,在澳門過海關的時候,海關關員一見他就說:“歡迎你來到澳門,我看過你的節(jié)目,太喜歡了。”在中國大陸已成為“明星學者”的易中天,其影響力在港澳也能感受到。在銅鑼灣一家二樓書店,易中天新書海報,竟然比剛剛在全球首發(fā)的《哈利•波特》終結篇的海報還要大一倍。走進香港會展中心,書展通道走廊懸掛的宣傳海報,最顯眼的就是易中天、于丹和莫言的,易中天那海報上,醒目的四個大字“學術超男”。當有人問他對此的感覺時,易中天重重嘆道:“我連反對的興趣都沒有了!
對自己在香港有如此知名度,如此受讀者歡迎,易中天自稱“多少有點意外”。他說:“廣州人是不看中央電視臺的。不看的原因主要是語言障礙。由此推論,香港人也不看。香港人聽粵語聽慣了,覺得聽普通話沒意思,品不出那個味道。你用普通話說事,北京人聽了哈哈笑,廣東人覺得沒什么好笑。我去看粵劇,全場哈哈笑,我也覺得沒什么好笑。沒想到香港、澳門還有那么多人喜歡看我的節(jié)目,我當然很高興!
易中天接著說:“我可以坦率地說,我本來就是南北通吃的,唯一憂慮的就是粵語地區(qū),這塊地方我可能沒辦法。當然,在廣州地區(qū),我的書也賣得好,文字閱讀和語音不一樣,文字閱讀沒有障礙。一般作者主講,在北方受歡迎,不一定在南方受歡迎,在南方受歡迎,就不一定在北方受歡迎,南北通吃的很少。因此,我一直以為粵港澳地區(qū)會有問題。在香港有那么多人喜歡我的節(jié)目,是我沒想到的,我非常高興!
在今次香港書展期間,易中天除了與于丹有一場對談外,他還有一場專場演講。講題是“品古人品名人”,副題是“我們怎樣看歷史”。他在演講中,以諸葛亮這個既是古人,又是名人的人做案例分析,闡述今人怎樣看待歷史。他認為,歷史有三種形象:歷史形象、文學形象、民間形象。作為研究者,不應該允許自己喜歡哪個人物,要盡量客觀。
他說:“整個《品三國》節(jié)目要傳達的是這么一個觀念,即不要像很多網(wǎng)友那樣,非要站在哪個立場上。節(jié)目播出后,我發(fā)現(xiàn)很多網(wǎng)友是有立場的,曹操立場的就要罵諸葛亮。其實,他們都是我們的古人,都是我們的歷史,都是那個時代的英雄,只是各有特色。我要做的工作是把他們各自不同的特點挖掘出來,學習他們身上的優(yōu)秀的東西,汲取他們身上的各自的教訓。這是我的基本觀念。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一個人再好,也會有人性固有的缺點,一個再壞再惡的人,內心深處也會有人性中善良的一面,或者說有值得同情的一面。有些文人看不懂,總是認為我在給古人名人刻意做翻案文章,我抱著無限的同情去閱讀那些批評文章。這是受了傳統(tǒng)歷史觀對他們的毒害,總要分善惡、忠奸!
易中天研究歷史和歷史人物,盡量不帶自己的好惡與立場。他說:“要設身處地替人想,每個人物,你都要站在他的立場替他想,多一分同情和理解,以前之所以有那么多誤解,好像我是曹操集團的。其實,我是順著秩序往下講的,現(xiàn)在還沒有播出的,有六集講諸葛亮,六集講孫權,還有四集作總結,F(xiàn)在有曹操集團的人開始罵我,說我叛變了,要說諸葛亮的好話了。其實我自始至終是一個態(tài)度,對所有的這些歷史人物,都要抱有理解之同情。我在講曹操的時候,觀眾就說我這個人就是曹操。可能我在講諸葛亮的時候,講孫權的時候,觀眾又會說我這個人就是諸葛亮,就是孫權了!
易中天早年寫過一本書《帝國的惆悵》,書中講了明朝權臣嚴嵩。他是公認的大奸臣,干了很多壞事,但易中天覺得他很可憐,寄予同情。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為了拍皇帝的馬屁,竟充當皇帝實驗室的小白鼠;实巯矚g煉丹,煉那長生不老藥,丹煉成了,是不是有問題需要人試驗,嚴嵩去試驗,先吃一粒,而后寫實驗報告,人們說他是奸臣,易中天卻說是忠臣,最后被皇帝說拋棄就拋棄,完全是冤案。易中天說:“難道他沒有值得人同情之處嗎?這樣的眼光看歷史難道不對嗎?非要提到某個奸臣時,咬牙切齒,義憤填膺,表現(xiàn)出你的道德感。我看,很多人是在做道德秀。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把我對歷史人物的真實了解,原原本本告訴我的觀眾和讀者,告訴他們世界沒有那么簡單,人性也是復雜的!
在香港書展的各個場合,人們總是會問易中天,為什么他講歷史與別人不一樣,能贏得那么多觀眾和讀者。他自稱犯了“游蕩罪”。他說:“香港有個游蕩罪,我和于丹以身試法,冒著游蕩罪的風險在一座橋上走來走去。長期來,歷史的傳承,民間用民間的方式在傳承,學院用學院的方式在傳承。過去的問題是,民間的傳承和學院的傳承,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說風馬牛不相及,當中缺少一座橋梁、一個中介,而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的貢獻,就是搭建了這樣一個可以讓兩種傳承方式相互對接的平臺。平臺搭建了后,需要有人在中間走來走去。我和于丹不過是不怕犯游蕩罪而走來走去的人而已,如果說我們引起了什么反響,用傳媒的話說,引起了風暴之類的話,那就是讓歷史從大眾走向書齋,從書齋走向大眾,大家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這樣的路可以走!
看到香港有這么多人熱情高漲地來書展買書看書,他很高興,說“讀書是一件好事,讀書的人多,更是一件好事”。他認為,全民閱讀,先要讓大家愛讀書。一位女記者問他怎么能讓大家愛讀書呢?他反問:“我問你,你怎么能做到讓一個男人愛上你?可愛的人才被愛。如果一個人是可愛的,就肯定會被人愛上,擋都擋不住。不是有不少網(wǎng)民說,嫁人要嫁易中天嘛。要讓大家愛上一個人,就是要讓這個人可愛。如果要讓全民愛上讀書,只有一條出路,就是書要可愛。你板著一張教師爺?shù)哪,開口就訓人,寫的書誰都看不懂。出來的書沒人讀,活該;賣不掉,活該。除了個別的出于科學研究必須出版的供少數(shù)專業(yè)人士讀的書以外,我主張大量的作品應該推向市場,由市場來檢驗。”
香港書展的活動結束之后,八月上海書展也請他和于丹去對談。接著他會好好休息一段日子,看看書,還有一些文債要還,而后沒有什么計劃。他說:“我不說什么‘封筆’、‘封口’之類的話。到時再看靈感。我做事情的特點是決策靠靈感,執(zhí)行靠計劃,一旦決定要做這事情,計劃性就非常強。我到一個地方,是要求接待方打出單子的,幾點幾分干什么。但是,決定做什么,不做什么,我是靠靈感的!(江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