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shù)人生的殘酷性
文/劍聲
《藝術(shù)人生》是央視的金牌欄目,英俊的中年男人朱軍以其循循善誘的本領(lǐng),讓到場的嘉賓不管你是老腕兒還是新秀,大都柔腸寸斷哽咽三番,臺上的百感交集與臺下的眼眶潮濕獨成一景。因朱軍善結(jié)觀眾緣,不光喜得"金話筒",還贏得了"婦女之友"的美稱,實在是"主持界"一大幸事。近日《藝術(shù)人生》的一大盛事更是再創(chuàng)輝煌之舉,就是把二十年前演過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的劇組主創(chuàng)人員全部邀請來,做客藝術(shù)人生。弄出這么大的"動靜",收視率自然行情看漲。
遙想二十年前,電視機還是奢侈品,電視劇的創(chuàng)作人員卻沒法兒奢侈。王扶林導演率劇組近百號演職人員,每人每天伙食補貼兩毛多錢,演員每集的酬勞區(qū)區(qū)幾十元,不算前期籌備,光拍攝就歷時三年多,其間多次換角、幾易其地、終成正果?粗麄兗殧(shù)當年趁著"夜黑風高"到廚房偷吃黃瓜卻誤偷到茄子的經(jīng)歷,讓人聯(lián)想到"起的比雞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豬還次"一類的比喻。當年不諳世事的少年、月白風清的少女都已面目全非,很多人已脫離演藝界許久,往事不再回首了,不知這能否還屬"藝術(shù)人生"?也許算是"人生藝術(shù)"吧。
看得出,雖然朱軍的溢美之詞也不全是客氣,金陵十二釵們都盡力往美麗打扮著自己,可一臉的滄桑、滿腹的委屈,讓再高級的化妝品和霓裳羽衣也回天無力。沒辦法,歲月的痕跡無法除去,我們必須面對現(xiàn)實,真實往往觸目驚心:妙曼之人已不再,哪兒去了?答案很簡單,都長咧吧了。紅樓一夢給我的感覺此時宛若南柯一夢。
我喜歡作家蓮子的一句話:"時間給你的生日宴會上送來一籃子水。"忘了誰又說:懷舊并不因為那時有多么好,是因為那時你年輕。
也有例外,飾演劇中"板兒"的小孩兒,如今已長成了可與F4比肩的"靚仔",是個"海龜"、帥得又讓人眼暈,此行就是收獲一打MM也在情理之中。時下的演藝圈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板兒時代",只要有響動就成。"劉姥姥"的出現(xiàn)全場一片嘩然,套用"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姥姥還是那個姥姥!不能說一點兒沒變,在別人都咧吧成那樣的前提下,"姥姥"這看不出變化的變化實在是令人賞心悅目。在整部《紅樓夢》里,劉姥姥的言行一向是人們捧腹的笑料,沒成想,今日"姥姥"本身反倒成了笑傲群芳的資本,甚至還有些"一任群芳妒"的味道。"花樣年華"的此番錯位也驗證了,上帝從來都是和人這么有深沒淺地開著玩笑。
不得不承認,《藝術(shù)人生》欄目組超強的策劃能力,不惜物力人力財力,能最大限度地調(diào)動你百感交集的情緒。其實不光是演藝界,任何行業(yè)都遵循著"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自然規(guī)律,有時前浪還沒上沙灘就被后浪所吞噬,當你非要把已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再去拼湊還原時,未必能討得靜觀"潮起潮落"者的歡心,因為這不光無聊,還蘊含著些許的殘酷。
我一導演朋友從不接受電視訪談,問他緣由,他說了這樣一番話:"你在屏幕上出的丑永遠大于你想展示的美,丑是被動的自然流露出的,美往往是你力不從心而又竭力想表現(xiàn)的東西,無論什么樣的采訪都無法替代你的作品本身,更不具備你作品所包含的說服力,再加上采訪者和你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的思想交流,此情此景,你不現(xiàn)眼還能現(xiàn)什么?"此話若有幾分道理,那么此理就不應(yīng)只局限導演這一職業(yè),作家、劇作家、演員恐怕該都適用吧。
黛玉的扮演者說:"紅樓夢就像為我開了一扇窗,然后又關(guān)上了一扇窗。"開窗與關(guān)窗是人生再正常不過的了,沒必要受寵若驚,可太當回事兒吧,又過了。
(摘自《青年時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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