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2月20日是相聲表演藝術家馬季逝世三周年的日子。12月12日,中國廣播藝術團在民族宮大劇院上演《迎新春謝導師——紀念馬季先生小品相聲專場晚會》。馮鞏、姜昆、戴志誠、鄭健、李金斗、李建華、鞏漢林、金珠、趙炎、劉偉、劉全和、劉全利、王謙祥、李增瑞、趙偉洲、李偉建、武賓、賈玲、白凱南等聯(lián)袂登場,用笑聲紀念他們的藝術導師。
馬季先生離開的這三年,也是中國相聲發(fā)生巨大變化的三年。一方面,有人覺得相聲走入了低谷,相聲“危了”,相聲“要死了”;但另一方面,則是很多80后、90后年輕人,走進了劇場、茶館,說起了相聲。一方面,是各種相聲俱樂部遍地開花,甚至還出現(xiàn)了“天價相聲”;另一方面,卻是很多人直指相聲界不夠團結(jié),如同一盤散沙。中國相聲到底怎么了?馬季先生到底留給了我們些什么?今天我們紀念他,到底是在紀念什么樣的精神?尋找什么樣的財富?本報記者獨家專訪馬季先生的兒子馬東,聽他談馬季、話相聲。
現(xiàn)在相聲環(huán)境其實挺好
記者:馬季先生已經(jīng)去世三年,廣播藝術團再次舉辦相聲專場紀念演出。在這個時候,您作為馬季的兒子,對他有沒有什么新的感受和認識?
馬東:這次廣播藝術團在我父親逝世三周年之際舉辦“紀念馬季先生相聲小品專場晚會”,讓我有機會重新審視我父親的一生,尤其是他從事相聲的一生,讓我非常感動。這次專場,雖然是紀念我父親逝世三周年,但是主題還是歡樂的、喜慶的,不能悲悲戚戚的。只有大家都笑了,才是對我父親最好的紀念!
記者:這次專場演出,有很多都是您父親的弟子。據(jù)您的了解,您父親和他的弟子之間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呢?
馬東:我父親不是一個講究輩分、師承關系的人。他的徒弟,我小的時候,他都讓我管他們叫叔叔,告訴我這都是他的同事。我父親腦子里輩分的概念不重。不像有的人,覺得應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父親和他的弟子之間的關系特別健康。他帶學生,幫他們改作品,教他們寫東西,讓他們學到藝術上的東西,身教更重于言教。
記者:作為一個和相聲有著很深淵源,但又是一個相聲圈外的人,您怎么看待如今的相聲環(huán)境呢?有人說,今天的相聲走進了低谷,您怎么認為呢?
馬東:我覺得,今天的相聲沒有走入低谷,相反還很繁榮。什么是低谷?“文革”的時候才是低谷,因為那樣的時代根本沒有相聲生存的土壤。而今天的環(huán)境是允許相聲生長的。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出來。至少作為相聲從業(yè)者來說,如果抱怨今天是低谷,其實是一種推卸責任的表現(xiàn)。
今天我們既可以聽到很多體制內(nèi)的、主流的相聲,也能聽到很多體制外的、草根相聲;既可以從電視里欣賞到相聲,也能從劇場、茶館里欣賞到相聲,F(xiàn)在還有很多相類似的藝術形式,比如周立波的滑稽戲,我覺得都非常有意思。它們和相聲一樣,真正打動人的都是具有智慧的橋段、包袱,帶給人心理極大的愉悅。其實真正可悲的時候,是我父親當年說《友誼頌》的時候,是全國人民只能聽一段相聲的時候,那才是這門藝術真正的可悲。
記者:對相聲的粗俗和高雅之爭,您是怎么看的呢?
馬東:對于這點我并不在意。我覺得粗俗與高雅之分,在于你的傳播途徑。不同的傳播途徑、不同的場合,滿足不同的觀眾、不同的需求心理。如果錯位了那就錯了。該在茶館里出現(xiàn)搬到電視上,不合適;在電視上的搬到茶館里,也出不來效果。說今天的相聲繁榮,就是因為什么都有。想要大繁榮大發(fā)展,就是得有花有草。不能只有花沒有草,草也有草的命,自然有它的生態(tài)平衡。如果用除草劑都給滅了,那也會為破壞生態(tài)平衡付出代價。
記者:據(jù)我所知,相聲界一直不是特別的團結(jié),您對這個現(xiàn)象怎么看呢?
馬東:相聲界的人,應該更多的去相互捧場,而不是只看別人的毛病。對別人的風格、作品、狀態(tài),都應該盡可能地去用欣賞的眼光看待。相聲本來就是一門聰明的藝術,它追求思想和語言上的智慧,所以從事它的人也應該具有人生的智慧,應該有“樂觀其成”的智慧,無論是體制內(nèi)還是體制外的,都能夠樂觀地看待別人的成功,這多好。∠嗦暼τ械臅r候容易看別人的不好,因為看別人的好不容易,這需要更大的文化、更大的心。
我干電視這行他挺滿意
記者:您對相聲藝術有這么高的評價,又和相聲有著這么深的淵源,您自己為什么沒從事相聲這一行呢?
馬東:去年春晚,因為我是語言類節(jié)目組的導演,是管語言類節(jié)目的,所以必然就要找我最熟悉的領域。而且《五官爭功》是我父親的代表作,我們的相聲也是在這個作品的基礎上重新改編演繹的,也是對我父親的一個紀念,我下了不少的心力。但說實話,我不適合說相聲,我在主持人這個位置上,很有想象的空間,但在相聲的位置上,沒有什么想象的空間。
記者:很多相聲演員都不愿意自己的后代從事這一行,像侯寶林先生就是如此。您父親是不是也不愿意您從事相聲這一行?
馬東:我父親很明確地表示過,不愿意我說相聲。因為他深知在這一行里要想成為大演員太不容易了,但以他的性格和追求,又不甘于只做小演員。他也不愿意讓我在這一行里只做個小演員。我想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我在他所熱愛的這個領域里半紅不黑地混著。我干電視這一行,他還挺滿意的,我也能從中找到我自己的樂趣。
記者:那您現(xiàn)在愛聽相聲嗎?愛聽誰的相聲?
馬東:我什么相聲都聽,比較愛聽郭德綱的。相聲藝術不是一個空泛的概念,而是由一個個作品、一個個角兒組成的,如果沒有好的作品,沒有角兒,沒有他們之間的相互作用,就沒有相聲。
記者:這幾年,經(jīng)?茨麄骼デ,是不是比起相聲,您更喜歡這種更高雅的藝術?
馬東:其實昆曲我也聽不懂,但我喜歡聽,有時間能去欣賞就去欣賞,需要我?guī)兔ξ揖腿兔Γ偛皇菈氖。但我并不看好什么所謂的“昆曲的振興”。因為它作為一種高度程式化的東西,決定了它必然只是少數(shù)人能夠聽懂、能夠欣賞的東西。
但相聲不一樣,相聲是一種喜劇的形式。而喜劇是不會消失的,即使以后不是相聲,也會是其他的喜劇形式繼續(xù)存在。因為人們的心理和社會的心態(tài)都需要喜劇這種平衡劑。像周立波的出現(xiàn),就是一種巨大的跨越。他能夠在劇場里模仿國家領導人,這個嘗試是巨大的,是從上到下的。因為以前的社會是“為長者諱”、“為尊者諱”的。而周立波的這種做法,其實沒什么不好,因為他的這種模仿是善意的,也讓大家心理很放松,這也是一種創(chuàng)作和能力,這是社會走向真正和諧的標志。
侯耀華自有難處
記者:前些日子的一個新聞發(fā)布會上,一個記者問到郭德綱對您父親的評價,他不僅說“馬季先生是一個偉大的相聲界的巨人”,還特意提到,他在他師傅侯耀文在世的時候,曾經(jīng)問過侯耀文,很多人都傳當年馬季打過侯寶林,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郭德綱說:“我?guī)煾涤H口對我說:‘那是瞎說!沒有這個事兒!’”
馬東:我很感激郭德綱這么說。因為其實他本不必說的。關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全都了解。我父親打侯先生的事兒肯定是沒有的,之所以在坊間流傳得這么廣,是因為這是以訛傳訛。而且說是我父親在“文革”期間打的侯先生,就更不可能了,因為我父親在“文革”期間其實是被造反派打的。這些事都是舊事了。
記者:那您和侯家關系怎么樣?
馬東:我和侯家關系不錯,見面都很親。我和侯耀華的關系很好,一直來往得很多。
記者:那現(xiàn)在侯耀華深陷“遺產(chǎn)門”和“代言廣告事件”的麻煩當中,作為一個和他很熟悉的人,您對此怎么看呢?
馬東:我覺得侯耀華處在他的那個位置上,其實是挺不容易的。侯耀文走了以后,他其實有段時間很不容易,有好多說不出來的苦。大家永遠容易相信比較慘烈的結(jié)果,怎么慘烈怎么來。這是一種看熱鬧的心理,看熱鬧是不嫌事大的。但其中的當事人其實是很不容易的。如果都能設身處地的替別人想想就好了。
記者:那廣告代言的事情呢?
馬東:廣告代言這個事很簡單,這是個法律界定的事情。我國的法律有滯后的地方,也存在著變化以后沒讓所有人都弄清楚的情況。如果連電視臺都沒有弄清楚法律而還在播出的情況下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于名人身上是不是合理呢?最終,還是只能用法律來界定了。(記者 王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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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2日紀念演出全場共十一段節(jié)目,其中姜昆、戴志誠、鄭健表演的三人相聲《一仆二主》和劉偉、趙偉洲合說的相聲《長壽村》都是馬季創(chuàng)作的作品;青年演員王彤、隨風表演的《新說百吹圖》是在馬季先生膾炙人口的名作基礎上改編而成的;當年王謙祥、李增瑞在馬季指導下說的第一段相聲就是《笑的探討》,他們重新表演這段作品,也是為了表達對恩師的感謝和懷念之情。此外,本場演出將推出多段原創(chuàng)的新作,如馮鞏等表演的、已經(jīng)入圍央視春晚的相聲劇《不能讓他走》,鞏漢林、金珠表演的《美夢成真》,趙炎、周煒表演的《求名心切》,李偉建、武賓表演的《瘋狂大賣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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