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花”
徐滔有天說了一句話,把一個女記者嚇得夠嗆。“你沒發(fā)現(xiàn)北京法醫(yī)中心周圍的鮮花,都開得格外的艷麗嗎?”
她第一次接觸死尸,是十幾年前在《北京您早》欄目做法制記者的時候。“一個女被害人再過三天就要結(jié)婚了,穿一件偏紅色的羽絨服,尸體被棄在河邊。哪兒有尸骨呀?都被附近的狗吃了!彼驮谂赃,看著民警認(rèn)真地清理遺體,尋找犯罪證據(jù)。
遺體旁邊有一條紅絲巾。這之后,很多天她眼前浮現(xiàn)的都是那條飄動的紅絲巾。甚至在電視劇《北風(fēng)那個吹》里,看到男主角拿絲巾去送給戀人,她都會想起河邊的那條絲巾。
搶劫,強奸,殺人,尸體......徐滔看過了人世間的種種極端情境,見到了人世間的種種的惡。
每個死亡都有一生冗長的回憶!俺司窦膊〉幕颊咧猓也徽J(rèn)為殺人或者惡意是天生的。所有的犯罪嫌疑人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都有一次徹底改變他的創(chuàng)傷事件,肯定有一次!
她談起了那個令她惋惜的案件。通過網(wǎng)絡(luò)認(rèn)識的一對男孩女孩,約好了在香山公園見面,這本來是一次浪漫的約會。但他們遇到了一個男人,男人當(dāng)著女孩的面用刀扎死了男孩。
男人的父親因為犯罪被處理過,從那以后他就郁郁寡歡,變得對所有人世間美好的情愫都不能接受。當(dāng)他在公園看到這兩個孩子,他們談笑風(fēng)生,青春在他們身上仿佛都在閃光,他越想越難受。殺人之后,他很漠然,沒有覺得那個生命背后是一個家庭。
“他就覺得自己很煩,需要宣泄!边@是徐滔接觸過的眾多極端情境中的一個。
徐滔有了一個愛好,看動畫片。在里面她依然能看到與現(xiàn)實世界里同樣的斗爭,比如《獅子王》,老獅子王被表弟從山崖上給推下去,這也是一種極端情境。但在動畫片里,所有的結(jié)果都是美好的。
她要求節(jié)目組的編導(dǎo)也去挖掘犯罪中的閃光面、溫暖面。“我跟他們說,只要肯找,總是有的。”一次,她跟著民警去抓一個殺人犯罪嫌疑人,當(dāng)民警踹開門,一把撲在床上,突然發(fā)現(xiàn)床上有兩個人:一個是犯罪嫌疑人,一個是六歲的小男孩。小男孩使勁抱著民警的大腿,問:我爸爸怎么了?我爸爸是一個好人,我爸爸最好了。
后來,民警的動作開始變得輕柔,對孩子說:你爸爸沒事兒,我們回去跟他說一點事。走的時候,連手銬也沒給戴!霸诤⒆有睦铮职质鞘澜缟献顐ゴ蟮娜,好像孩子都對自己的父親有一種天然的崇拜!
許多法制記者都會因為心理壓抑,中途改行了。很多人都會問徐滔一個問題:你心里會不會覺得特陰暗,特壓抑?“我特別敬佩他們,他們?nèi)霊蛱睿碓谄渲。但,我跟他們不一樣,?jīng)歷過一個又一個案例,我特別珍惜一些很平凡的一些情景。”
每當(dāng)回家看到父母,徐滔就覺得特別幸福!澳憧次矣泻芏嗪门笥,比如朱軍的爸爸媽媽都去世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他們每個人的自傳。他們在寫到這一篇的段落,是他們書中寫的最好的部分!
熒屏外的性感女人
“真幸運,我不是這里面的主人公!备鶕(jù)這10年的調(diào)查采訪經(jīng)歷,徐滔最近出了一本書,名字叫《徐滔進行時》,里面收入了一個被宣告死亡的“活死人”、“醫(yī)院嬰兒謀殺案”、“花園別墅地下的秘密”等火爆的典型案例。
她的鏡頭曾面對過一名漂亮的空姐:在飛機上邂逅了一名成功的已婚男士后,兩人同居了。她渴望結(jié)婚,但無法如愿。結(jié)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知道男方妻子正在辦理移民,就冒充移民管理部門工作人員到她家,說,你必須把這罐東西喝了,我好做一個身體檢測——其實,她給對方喝的是一罐水銀。
徐滔后來發(fā)現(xiàn),這名空姐自己歡樂的鑰匙永遠在別人手里!氨热缒銌査鞓穯幔克鲜钦f別人怎么樣,因為別人讓她不快樂了,而不是自己不快樂。”這個案子過去5年了,徐滔依然記得當(dāng)時的一段感觸:不要再澆灌那些注定結(jié)不出果實的愛情之花,真正的愛情是帶不來什么榮耀的,但也決不該帶來這樣的傷害。
在現(xiàn)實中見過徐滔的人,都會驚奇:徐滔,你比電視上性感啊!她的辦公室里種滿了各種花,有盆景,有花束,其中有9朵怒放的玫瑰。她的一個理解是:好女人應(yīng)該是一個讓別人快樂的女人!斑@個女人可以奇丑,但是她讓別人感到生活美好無比,就是一個好女人!
她在電視上經(jīng)常說這樣一句話:每個犯罪的人都愿意自己過得好一點,關(guān)鍵是方法!案總人一樣,我也會發(fā)現(xiàn)生活的缺陷。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你昨天扔的紙箱子被你媽媽又撿回來的時候,當(dāng)你明明跟她說這個礦泉水已經(jīng)過了兩個星期,不能再喝了,她又給喝掉的時候——生活永遠一定是跟理想狀況有差距的。這種差距太美好了,說明你活在當(dāng)下!
這個時刻,她仿佛深諳這個世界心靈雞湯的秘密。
她喜歡唯美的東西,比如刺繡,比如工筆畫,那種畫一根樹葉都要用三個月時間的作品,令她著迷,她可以坐在畫前細細品味3個小時。她喜歡聽楊坤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那是能穿透她心靈的聲音。前幾天,她又去了楊坤的演唱會現(xiàn)場,當(dāng)楊坤唱到《無所謂》淚珠滾落的時候,她也同樣淚光閃閃。她還愛游泳,姿勢特別,靜靜躺在水面上,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但她不養(yǎng)狗!拔乙B(yǎng)了狗就得天天抱著上班。我要有了小孩,我估計也要在家看著他。我的壓力是源于我的責(zé)任感。”
“為人低調(diào),同時非?孔V、非常仗義!边@是好友毛阿敏的評價,這可能是徐滔能贏得朋友喜歡的原因。采訪即將結(jié)束,她還在電話里為撒貝寧的戶口卡忙活著。南都周刊記者·張小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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