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河北)衡水市故城縣公安局辛莊派出所民警楊海濤,因涉嫌詐騙,于2008年8月29日,被故城縣人民法院一審認定詐騙92萬余元的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14年。此案讓故城縣鄭口鎮(zhèn)南鎮(zhèn)村村民孫秀珍夫妻二人成了焦點人物。作為82名受害方中的一方,這對夫妻被該民警以辦案為名騙走近10萬元。
與垃圾為伴的“原始生活”
孫秀珍和老伴常景元都沒有手機,只有一臺固定電話可以和他們聯(lián)系,但二人白天要出攤做買賣,所以尋找他們給記者帶來了難度。2008年11月6日下午,在打聽到孫秀珍鄰居家的一個小靈通號碼后,記者一路詢問過去,七拐八繞,終于在衡水市故城縣鄭口鎮(zhèn)南鎮(zhèn)村一個小巷子里,找到了等候在路邊的常景元。
常景元在前方引路,記者與孫秀珍跟隨其后,走到巷子的頂頭,常景元拉開纏繞著鐵絲網(wǎng)的大門。令記者感到驚訝的是:映入眼簾的,不是干凈、整潔的院落,而是一個垃圾場!院子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廢瓶子、塑料袋、舊紙盒……
他們的住處,是一間大約10平方米的小屋。在這間局促的小屋中,擺了一張舊雙人木床,環(huán)顧四周,似乎再無擱腳之地。孫秀珍熱情地請記者坐下,記者四下看了一圈,才勉強找到一個學生使用的老式四腳條凳,一條洗得發(fā)白,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舊枕巾,被線繩牢牢地纏在凳面上。
誰能想到,這對頭發(fā)蓬亂,住在堆滿垃圾的院落中的夫妻家中,竟然藏有巨款呢?而他們的錢財又在民警楊海濤編織的騙局里,離奇地化為烏有。
勤苦生活存巨款
孫秀珍和老伴常景元沒有生育,靠擺小攤為生,賣些瓜子、餅干之類的小食品。本來做這種小本生意,一般人都賺不到太多錢,能維持日常家用就不錯了。但是孫秀珍夫妻卻不一樣,二十多年來,二人憑著近乎極端的勤奮和堅忍,過著迥異于常人的清貧、簡約生活。
在他們的家中,除了一臺固定電話,再找不到一件與現(xiàn)代生活有關的設備或器具。二人成天只是一門心思地下苦力氣,早出晚歸,再把賺到的零錢一個一個地存起來,攢多了換成十元、二十元的紙幣,變成了一沓就存到信用社。二十多年來,憑著這股水滴石穿、堅定不移的勁頭,他們居然積攢下了幾十萬元。
這筆來之不易的血汗錢,放到哪里比較安全呢?孫秀珍想出了一個“最萬無一失”的法子:專門買來一個瓦罐,把現(xiàn)金放進去;一部分換成未設密碼的存單,裝進兩個罐頭瓶。瓦罐和罐頭瓶被她藏在床下埋起來。在孫秀珍看來,這樣做是給這筆錢上了雙保險,每晚躺在床上,想到錢也在床下穩(wěn)妥地“睡著”,她心里很踏實。
民警謊稱辦案詐騙
2004年初的一天,孫秀珍到當?shù)匦庞蒙绱驽X,“生豆芽的借了我22300塊錢,后來他生豆芽賺了錢,要把錢還我,他的卡上設著密碼,所以我和他一起去(銀行辦業(yè)務)!睂O秀珍說,“當時信用社的人問我,你存折上剛剛才提走了錢,怎么又來存錢?人家連問了我兩遍,我心想,出問題了。”
孫秀珍急忙回家檢查,發(fā)現(xiàn)家中埋藏在床下的8萬元存單和8000元現(xiàn)金被盜。孫秀珍和常景元通過他人介紹,認識了當時在故城縣公安局經偵大隊的民警楊海濤,委托其幫助查找存單和錢的去向。
剛開始,楊海濤給孫秀珍夫婦留下了極好的印象,這個三十六七歲的小伙子,皮膚黑黑的,看起來憨厚老實,他不僅積極地到家中問案,還從不擺架子,親切地稱呼常景元和孫秀珍“叔、嬸”,還答應“一定要把事管到底”。無權無勢的孫秀珍夫妻二人把楊海濤當成恩人對待,常常好酒好菜招待,在鄰居眼中,“摳門”的夫妻兩個這次突然大方了,平時窩頭就咸菜的兩人在楊海濤查案的半年來,“買肉買酒,天天像過年”。
發(fā)現(xiàn)楊海濤的可疑,是孫秀珍去信用社取錢的時候,她激動地說:“我去銀行取錢,跑了5趟,折子過期三個月了,還是取不出錢來。信用社的人說這叫聯(lián)合辦案,我們的存款被凍結了,只能公安、法院的人來,才能取錢!
常景元說:“楊海濤答應在2004年10月1日把錢都給我們。2004年10月1日下午3點,我到公安局去找他,他的同事說放假了。過了七天以后,我在他的辦公室找到他,他說:‘這個錢,得有了公安局長的章才能拿出來,你得等一等,我去把局長的公章偷出來再說。’從那以后,我就天天追著他,他又說忙,要去石家莊找一位廳長,還說那個廳長說了,最低得兩萬元送禮,否則不給辦,錢沒法拿出來!贝撕,楊海濤以跑關系用錢為由,多次陪夫婦倆去借錢并提供擔保。
法庭披露真相
一晃三年多過去,不僅失竊案毫無進展,“凍結”在銀行里的錢也取不出來,跑關系又欠下外債,孫秀珍夫婦的生活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以前的小買賣現(xiàn)在已不足以維持生計,夫妻二人開始靠鄰里接濟和撿拾垃圾為生。2008年8月初的一天,孫秀珍和常景元沒有出攤,而是騎著三輪車來到故城縣人民法院。在此之前,他們接到了法院的傳票,“楊海濤詐騙案”要開庭了。頭天晚上,夫妻二人徹夜未眠。
9點開庭,不到8點他們就到了故城縣人民法院。在法庭上,孫秀珍夫妻得知,故城縣公安局經濟偵查大隊根本沒有受理過他們存單失竊的案子,也沒有讓楊海濤辦理過此案,不僅如此,楊海濤還以辦案為名,取走了孫秀珍夫婦的錢款,法庭查證的有近十萬元。
據(jù)故城縣人民法院一審判決書顯示,2004年9月13日,孫秀珍在故城縣青年路信用社的兩張存單到期,她在楊海濤的陪同下支取本息20439.7元。錢被楊海濤以轉存至工商銀行為由拿走。當年9月17日、10月5日,楊海濤再次以幫忙轉存的名義,分兩次取走32300元。楊海濤從孫秀珍夫婦那兒拿走的錢款,法院認定的有97739.7元。
民警原來是巨騙
庭審也讓孫秀珍夫婦知道,這個民警騙的不只是他們一家的錢。
判決書顯示,2006年10月,楊海濤找到山東省德州市的王登平,稱自己可以辦理赴美國豪華游輪服務生業(yè)務,要王登平為其聯(lián)系欲出國人員,并收取培訓押金、替考費及王登平墊付的好處費10萬余元。同時,楊海濤還找到衡水景縣的江德興,以同樣的理由收取各種費用3萬多元。
從2006年10月至2007年8月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楊海濤以美國豪華游輪服務生業(yè)務、澳門做打樁工業(yè)務、大韓建設集團研修生業(yè)務等名義,收取81名欲出國人員各項費用82萬余元。2008年8月29日,故城縣人民法院一審認定楊海濤詐騙92萬余元的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14年。
如今,這被騙的81名普通勞動者,和孫秀珍夫妻一樣,苦苦等待賠償,然而,對于百萬被騙錢財?shù)牧飨騿栴},楊海濤一直保持沉默。孫秀珍在10月份因為闌尾炎需動手術,她舍不得去故城縣醫(yī)院,選擇了一家小醫(yī)院住院。尚未完全康復的她不顧記者阻攔,堅持趴到床下去向記者指示丟失的錢物所放的位置,她拿出一個空罐頭瓶,扒拉開上面的土,告訴記者,里面曾存放有8張存折,現(xiàn)在卻一無所有了。
記者欲采訪目前關押在衡水市看守所的楊海濤,故城縣人民法院工作人員答復說,楊海濤對一審判決不服,已于近日提起上訴。不久,有關此案的二審即將開庭,楊海濤不能與外界接觸。 (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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