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無疑是近來報刊上出現(xiàn)頻率相當高的詞匯。起初主要見于娛樂圈內(nèi),專指各路明星的追星族;如今則越來越擴大,誰一出名,很快就有誰的粉絲出現(xiàn)。就連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這樣的文人,也因為趣講三國而引來一群粉絲,還別致地取名“意粉”。
對粉絲一詞如此受寵,不少人認為那只是年輕人的游戲用語,內(nèi)心里對它多少懷有一點排斥的心理?墒墙章犃酥娙恕⑽膶W家余光中先生的一番粉絲論,使我對粉絲現(xiàn)象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5月底在香港,我和余光中先生一起參加香港中文大學舉辦的第三屆《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頒獎典禮及文學講座。在一次聊天中,余先生告訴我他有意寫一篇有關(guān)“粉絲”與知音的文章,因為兩者有相同又有不同。
這個題目頓時勾起了我的興趣,連忙問他:“您對‘粉絲’怎么看法?”他笑答:“把fans譯成粉絲,這個名字取得好。如只譯作‘粉’,可能有歧義,不好,加上‘絲’,體現(xiàn)了有一群人,很貼切,倘若只有四五十人,那不成為‘粉絲’。同樣是仰慕,知音只能少數(shù),而‘粉絲’卻必須是多數(shù)。知音要求在信仰、主張、觀點、處世等方面,互相有充分的理解與認同;而‘粉絲’主要是崇拜,或者說是狂熱的崇拜,其特征是:著迷,沖動,不理智,甚至有點歇斯底里。在主要是某個年齡段的人們中出現(xiàn)這樣的現(xiàn)象,是社會活躍開放的一種表現(xiàn),不要去苛求,更不應去指責。有些事情,附庸風雅一下也是需要的。在眾多‘粉絲’當中,說不定也會成長出幾位知音來。”
余先生知道我是搞翻譯出版的,末了特意說:“只是翻譯家不像作家,對翻譯少見有人去附庸風雅,所以翻譯家沒有‘粉絲’也就不足為怪了。”
老實講,我也曾屬于對粉絲有所排斥的那些人之一。但聽了文學大師余光中先生這一番話,他對待新生代那種極端情緒化的表現(xiàn)如此寬容和豁達,不禁深感觸動和折服,并由此牽動了我的一些感慨。
感慨之一,有時尚,社會才有進步。所謂時尚,就是勇于推陳出新,敢于標新立異,這個“新”,這個“異”,就構(gòu)成了時尚的符號。追逐時尚,接受時尚,提高時尚,這正是與時俱進的一種體現(xiàn)!胺劢z”現(xiàn)象的流行,折射出在眾多領(lǐng)域中涌現(xiàn)出了脫穎而出的人物。這些人物難免還存在這樣那樣的不足,但他們代表著某種時尚,都從一個角度展示著時代前進的步伐。既然這樣,為甚么要排斥呢?
感慨之二,“粉絲”現(xiàn)象,是大眾化親民成功的一種標志。粉絲雖也可稱之甚么迷,但又不同于著迷于特定活動的球迷、車迷、戲迷等。粉絲的迷是與星連在一起的。明星靠迷來捧,迷則為偶像瘋狂,兩者互為需要。這種互動的過程,就形成了現(xiàn)代社會中一種大眾化的親民運動。其實僅從對偶像的虔誠崇拜這一點來講,文革中的紅衛(wèi)兵,稱得上是毛澤東最龐大的粉絲。粉絲多,表明偶像的吸引力強,證明偶像親民的成功。成功是硬道理,有成功,才會有粉絲,F(xiàn)代社會敬慕成功,要求親民,鼓勵參與。粉絲現(xiàn)象在普及大眾化方面的成功,確實令人有所啟發(fā)。
感慨之三,必須理性看待粉絲現(xiàn)象。粉絲現(xiàn)象不僅是種時尚,伴隨著為粉”造勢的種種舉措,諸如海選、PK、互動、包裝、短信抽獎、偶像出書、抬高偶像人氣指數(shù)等等,實際上正在集聚形成一種“粉絲文化”。任憑說它只是次文化也好,俗文化也好,它畢竟正在向人們走來。
在這當中,有值得扶植的,但無疑也有應該注意提高和警惕的。例如,拜金、做假、窺私、惡搞、違規(guī)炒作、甚至狂熱到損人違法等等不良傾向,就必須堅決予以抵制?傊瑢τ凇胺劢z”現(xiàn)象,如同其它新生事物一樣,都應該保持理性對待的態(tài)度。
(來源:香港文匯報 文:李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