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外留學人員知多少
二○○四年三月,中國教育部公布了二○○三年度留學人員情況,其中幾個主要的數(shù)據(jù)是:1、一九七八年至二○○三年底,25年間中國內地出國留學人員總數(shù)為70.02萬人,留學回國17.28萬人;
2、目前在外留學人員52.74萬人,其中在國外進行學習、合作研究、學術訪問的35.66萬人;
3、二○○三年度,各類出國留學人員總數(shù)11.73萬人,年度留學回國人員總數(shù)首次突破兩萬人,為2.01萬人。
二○○三年在外進行學習、合作研究、學術訪問的35.66萬人,如果加上語言生和中小學生,人數(shù)應在45萬以上,因為粗略計算,僅在英國、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加拿大、愛爾蘭、新加坡、俄羅斯等國此兩類人員便有10萬人之多。而在海外的其它17萬多人-即35.66與52.74萬人之差,則是具有留學背景、學成后留在國外的人員。他們當中,有的可能已取得長期居留資格,有的甚至已加入外國籍,但不少人更樂于被稱作留學人員或海外學者。
中國自費出國生支撐著世界留學教育市場
戰(zhàn)后世界的留學教育,大致說來,冷戰(zhàn)時期,表現(xiàn)了較強的國家行為,蘊含著較多的政治取向。這表現(xiàn)在留學生的交流主要是作為政府、官方機構和組織間的合作、互換和公派,或者作為對外援助項目進行。如戰(zhàn)后英、法等國,制定了一系列吸引政策和措施,吸引其原勢力范圍國的留學生。
二戰(zhàn)勝利后走上頂峰的美國則成為各國留學生的集散中心,其中又以亞洲學生為主,其背景是"美國對亞洲在政治上的滲透"(西方學者語)。德國雖在戰(zhàn)爭中喪失了全部殖民地,但當經濟恢復后,便開始增加投入,推動海外德國語言文化的傳播,投資外國留學生教育。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世界第二經濟大國的日本,提出了到上世紀末吸收10萬海外留學生的雄心勃勃的計劃,成為追求政治大國戰(zhàn)略的重要部分。前蘇聯(lián)曾接收了很多來自亞非拉國家的留學生,也顯示出很強的政治色彩。中國早期來華留學教育,也體現(xiàn)著這種取向。
進入八十年代后期,隨著冷戰(zhàn)的緩和,國際間的競爭經濟因素日重,留學教育也越來越多地滲透著追求經濟收益的思維和趨向。一些發(fā)達國家開始以自己教育的優(yōu)勢,引入市場機制,把教育作為一種出口產業(yè)。
英國是最明確提出以教育服務貿易獲取收益的國家。自八十年代中期開始,改變過去以強調援助和交流的做法,取消了對來自非歐盟國家留學生的學費補貼,代之以全額收費。
一九九九年,英國首相布萊爾更提出,希望英國的教育產業(yè)能在二○○五年奪得全球高等教育四分之一的市場份額。據(jù)二○○三年英國官方公布的資料,海外學生已占到英國大學生總人數(shù)的12%,每年為英國帶來數(shù)十億英鎊的收入。
澳大利亞明確提出"把援助變成商貿"的口號,并把移民政策與留學結合起來,擴大接受自費留學生的數(shù)量。二○○○年,外國留學生為澳洲經濟帶來的收入達37億澳元。
新西蘭則聲稱:教育產業(yè)對新西蘭未來具有關鍵作用,希望通過教育服務貿易改變其依賴初級產品出口的狀況。近年來,教育服務貿易的出口已成為新的最大出口行業(yè)。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全球留學教育得到了迅速發(fā)展。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全世界留學生不過數(shù)萬人,八十年代達到百萬人。九十年代中期全世界留學生總數(shù)為150萬人。這個時期留學教育的發(fā)展,與同時期亞洲特別是東亞經濟的崛起有著密切關系。
八十年代后期,中國內地的出國留學也成為推動世界留學教育發(fā)展的一股強大的動力。一九九六年在美外國留學生共457,744人,其中東亞學生達220,175人,占留學生總數(shù)的48.1%。
從國別看,日本以46,292人居榜首,中國內地42,503人居第二,韓國37,130人居第三,我國的臺灣和香港地區(qū)分別以30,487、10,942人位居第四和第七,另澳門地區(qū)還有397人。
一九九七年亞洲經濟危機后,其它東亞出國留學生顯著減少,但中國內地留學生迅猛增加,填補了東亞國家和地區(qū)出國人數(shù)減少造成的虧空,使全世界留學人數(shù)仍保持了增長的態(tài)勢,避免了世界留學教育市場的萎縮。二○○○年全世界留學生達到160萬人。
進入新世紀后,中國出國留學勢頭更猛,根據(jù)教育部發(fā)表的數(shù)字,二○○○至二○○三年,留學出國者共30萬多人。短短幾年,數(shù)十萬人出國,可謂盛況空前。
改革開放20年出國留學人數(shù)總數(shù)超過近代百年的總和,而進入新世紀短短幾年,又超過了前20年的總和,勢頭很猛。
僅就正規(guī)的留學生而言,目前中國留學生約占全世界留學生總數(shù)的20%以上,在接受外國留學生較多的國家都幾乎都名列第一。
近年中國內地出國留學人數(shù)的迅速增加,是由國內外各種因素偶合而成。
從宏觀背景看,中國經濟的發(fā)展,內地形成了足以支付費用送子女到海外接受教育的群體,使真正意義上的自費留學成為現(xiàn)實;從教育層面講,內地高等教育資源、特別是優(yōu)質教育資源總量,與社會實際需求和公民的期望值之間仍有很大差距;高等教育收費制度的實行,也多少加重了選擇出國學習的砝碼;從世界范圍看,各國及其相關教育機構從經濟利益出發(fā),把中國作為教育服務貿易出口市場,加大了對中國生源的爭奪,紛紛承認中國家庭在經濟上的自保資格,降低進入門檻。
這些都使通過中介出國留學成為可能,留學生批量出國具有了可操作性,因而形成了以18-26歲為主體新生代出國留學的大軍。
日本成為中國留學生最多的國家
自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以來,美國一直集中了約全世界三分之一左右的留學生。對于中國人來說,赴美留學更有著特殊的歷史和意義。十九世紀七十年代,正是容閎策劃的第一批留美學童開啟了中國近代留學教育的先河;而百年之后,又是赴美的第一批訪問學者拉開了改革開放后中國內地出國留學教育的序幕。出國留學,首選美國,成為國人一種很自然的選擇,不管是臺灣、香港還是內地。所以新時期出國留學的大門一開,美國便成為最熱門的留學目的國。
根據(jù)美國統(tǒng)計公布的數(shù)字,不包括公派留學的主體持J-1簽證的訪問學者,一九八○至一九八一年度,臺灣地區(qū)在美學生是19,460人,香港地區(qū)9,660人,內地僅有2,770人。
但到一九八四至八五學年,內地在美學生便突破1萬人,一九八六至八七學年超過兩萬人,占當時內地在外學生總數(shù)的一半以上。統(tǒng)計數(shù)字顯示,中國內地開放留學的頭20年,公民通過各種渠道出國留學者約30多萬人,其中僅美國就達16萬多人。
出國留學過于集中美國,不符合當時提出的博采各國之長的原則,同時也帶來其它一些問題。為此,鄧小平曾親自喊過叫停。一九八七年七月十四日,他在接見西德總理科爾談到出國留學時說:要增加去歐洲的,減少去美國的,要作為一條方針。
但美國教育等方面的強大吸引力,較多的經費資助名額和項目,在自費留學成為出國的主體的情況下,留美學生仍保持著持續(xù)增長。如二○○一年,在美外國學生共547,800人,中國留學生共有內地59,939人、臺灣28,566人、香港7,672人,排名分別為第1、第5和第15,三地共96,177人。二○○二、二○○三年印度學生超過內地學生數(shù),但中國三地學生相加,第一的位置無人能撼。
二○○三年在日本各高等教育機構在籍的中國(臺灣地區(qū)除外,一九九七年香港回歸后,日方把香港在日學生統(tǒng)計在中國里邊,不再單計,以下同)留學生達到73,795人,總數(shù)首次超過留美人數(shù),占當時在日外國留學生總數(shù)的66.8%,如果加上在語言學校的3萬人多人,在日學生超過10萬人。
作為亞洲第一個完成現(xiàn)代化的國家,自一八九六年第一批為數(shù)13人的中國學子乘船赴日留學起,日本就是中國學子出國留學的傳統(tǒng)國家。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決定大批派遣留學生后不久,日本政府于八十年代初提出了擴大接受留學生的十萬人計劃。這種歷史的巧合和呼應,使在日留學生迅速增加,并在留日的外國學生中占有重要地位。
二○○二年,在日外國留學生總數(shù)76,083人,中國學生46,303人,占在外國留學生生總數(shù)的60%,另有臺灣地區(qū)3,472人,占總數(shù)的近65%。可以說,在日中國留學生不管是數(shù)量還是質量都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其增減動向,關乎著日本留學教育的興衰。
到英語國家留學的人數(shù)銳增
英語在世界上強勢的地位、掌握英語對自身未來較高的預期,都成為家長和學生選擇這些國家的考量。數(shù)字顯示,近年以英語進行教育的一些國家和地區(qū),中國留學生數(shù)字都得到較快增長。其中以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愛爾蘭、加拿大、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家最為突出。
英國是近年中國留學生增長最快的國家。一九九五年前后,在英中國留學人員共6,000多人,其中自費生不過1,000多人,到二○○三年底增到近4萬人,另還有在中學、預科、語言學校逾2.5萬多人,總數(shù)超過6萬人。澳大利亞是中國公民出國留學的第四大接受國。二○○三年留澳的中國各類留學生人數(shù)超過4萬人,其中攻讀大學以下課程的約2萬人。此外,在加拿大、新西蘭各類中國學生3萬人以上,愛爾蘭、新加坡2萬人以上。馬來西亞1.3萬左右,南非也達3,000多人。
另外,德國、法國、西歐、北歐和東歐、韓國等小語種國家,中國留學生的人數(shù)也有不小的增長。德國發(fā)達的科學技術,完善的教育體系、免費高等教育,早已成為中國學生留學主要國之一,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即達1萬多人。近年更成為中國自費留學的熱點國家,現(xiàn)在各類學生達3萬多人。中國人留學的傳統(tǒng)大國法國和俄羅斯,分別有1萬多人和1.65萬人。在經濟實力排名較前的大國中,只有意大利中國留學生較少;過去中國留學生較多的國家,只有朝鮮有所減少。
如果說,早期留學的較廣分布,是國家教育行政機關有計劃作為的結果,那么近年留學國家選擇的多元化,則更多的是中國自費教育投資者對各國教育質量、成本的高低、獲取簽證的難易程度、投資回報預期的估量以及投資者本人學習成績、家庭收入的不同綜合因素判斷而做出的決定。這些決定,比較多的體現(xiàn)了市場經濟的規(guī)律。但不可避免的是,不少人還是受簽證的難易、信息不足、攀比跟風等因素影響,難以做到因材施教、量力而為,仍存在著一定的盲目性。
美國仍是中國海外最大的人材庫
美國是中國優(yōu)秀學生留學的首選國家,而美國接受學生的機制和擇優(yōu)篩選的取向,為中國內地學生進入美國設立了較高的門檻,使留美學生保持了一種整體上的較高素質。每年能進入美國學習的學生,多是國內重點大學畢業(yè)的到美國攻讀研究生的學生。
長期以來,中國內地在美學生學歷層次不僅是所有在外學生最高,也是各國在美學生最高的。攻讀研究生的比例一直保持在80%上下。二○○二年在美各高校中國學生59,937人,其中80%的人在攻讀碩士和博士學位,獲得博士學位者2,187人,同期獲得博士學位的印度和韓國學生分別為888人和738人。
與同期在其它國家的留學生相比,二○○二年在日中國學生58,533人,其中研究生12,559人,占留學生總數(shù)的21%。留英的學生大學本科和研究生加起來不到60%,獲得博士學位者208人,不到美國的十分之一。留德大學本科和研究生占學生總數(shù)50%,留法生攻讀研究生學位的占留學生總數(shù)的33%,留加的攻讀研究生學位的占34%。
除此以外,美國還是接受各種形式學術交流和訪問學者最多的國家,二○○二年中國內地有14,772在美從事學術研究和交流,也是其它國家難以望其項背的。
在美學生的較高的素質、較強的學術背景,使他們在美國的人力市場具有較強的競爭力,加上美國吸引人才的機制和政策,留美學生學成后,除部分回國外,繼續(xù)留學從事研究和工作的人數(shù)較多,特別是九十年代中期以前,據(jù)統(tǒng)計,從一九七八年至九五年,中國內地赴美留學者近13萬人,回歸率在20%以下。
近年這個比例已大為提高,但每年仍有相當比例的人進入美國社會。加上每年通過H1簽證吸收的年輕學者,美國成為海外中國人才最大的集散地。
教育部公布的17萬多在外學者,美國有10萬人之多,超過歐洲、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加坡等地的總和。正是基于此,近年美國成為中國內地各方競相進行人才淘金的寶地,各種形式的人才招聘團紛至沓來、不絕于途。
英國是教育服務貿易最大的贏家
伴隨著日益膨脹的出國留學大軍,是從國內滾滾流出的金錢。由于留學的國別不同、時間段不同,加上個人情況、境遇、家庭條件等方面的差異,要準確計算每年中國投資在自費出國留學方面的數(shù)額是比較困難的。
中國內地現(xiàn)在在外自費學習人員約45萬人左右,根據(jù)各種因素推算,我們把每人每年平均從國內支出定為6萬元人民幣,每年總數(shù)約為270億元人民幣。
中國現(xiàn)在有外國留學生8萬人左右,如果每人平均按從國外匯款5萬元人民幣算,年流入約40多億元人民幣,中國在教育服務貿易方面存在的入超約200多億元。
目前,日本是接受中國學生最多的國家。從國家層面上講,日本雖然是少數(shù)幾個尚未打算通過接受留學生從中獲取經濟利益的國家之一,但是,在學校層面上,除國、公立大學和極少數(shù)名牌私立大學外,接受留學生的日語教育、預科教育和私立高等教育機構,幾乎完全為市場行為所左右。
按照一般統(tǒng)計,在日留學年費用在11-15萬人民幣之間,考慮到日本政府對留學生的各種政策(國公立大學的學費部分或全部的免除、私立大學減免30%等)、獎學金和資助機會、打工的收入較多等因素,每人每年國內支付以4.5萬元人民幣計,留學生和就學生年支出總數(shù)近50億元人民幣,扣除日本在華留學生的費用,年入超40多億元。
英國的留學費是比較高的,每年的學費加生活費平均約為15-20萬元人民幣?鄢龂猱a生的部分,按每人每年平均10萬元人民幣計算,中國現(xiàn)在每年流向英國的資金在60多億元人民幣,是中國教育服務貿易最大的入超國,也是中國自費留學最大的獲益者。媒體報道在英國的各類中國留學生如今為當?shù)貛砀哌_7億英鎊的收益,應該是比較接近事實的。
根據(jù)美國商務部的統(tǒng)計,國際教育已經是美國的第五大創(chuàng)匯行業(yè),每年收入達120億美元。但由于美國的簽證政策,使進入美國的中國留學生絕大多數(shù)能獲得各種形式的資助,如再加上個人打工或親友資助等因素,估計每人平均在2萬元人民幣左右,因此因教育流入美國的資金年總數(shù)在15-20億元人民幣。
根據(jù)估算,澳大利亞4萬多人,每人平均約7.5萬元人民幣,年30多億元。新西蘭3萬多人,約25億元,加拿大約20多億元,愛爾蘭約15億元,新加坡10多億元,這9個國家吸收了約230多億元人民幣,其它國國家吸收了40億元。中國能在教育服務貿易保持出超不大或稍有出超者,只有韓國等幾個亞洲國家。
從市場經濟學的觀點看,出國留學是一種人力資本投資。但教育投資與一般的投資有著明顯的差別。教育投資的收益和效應是滯后的、多元的。
自費投資者通過投資留學教育,可以得到接受更高教育的機會,開拓眼界,增長知識;提高語言水平、建立和儲備相關資源等,從而實現(xiàn)人力資本增值,將會對絕大多數(shù)人的一生產生重要影響,這是難以用金錢計算的。
另外,自費教育投資的動機、收益目標和預期心理,還參雜著家長的責任、義務感、犧牲精神,甚至某些不甘人后的虛榮攀比心理,一般投資中的收益成本,在此是個模糊的概念,也就難以為一個家庭傾力投資孩子的留學教育合不合算簡單下個結論;至于出國留學的低齡化問題,相信絕大多數(shù)家庭都不是輕率地決定。
中國學生在外整體是向上、優(yōu)秀的一個群體,但由于人數(shù)眾多,素質不齊,也難免存在這樣和那樣的問題,但"留學垃圾"之類的說法,是言過其實的。
文章來源:香港《紫荊》雜志文/魏能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