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10年前第一次讀到魯迅先生這兩句詩時還有些不以為然,覺得好男兒就要如水滸好漢一樣,慷慨激昂生則生死則死,堅強是男兒的本色,脆弱絕對是無能的實質(zhì)。然而,現(xiàn)在當(dāng)我也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四分之一個世紀(jì)以后,我離開了家鄉(xiāng)在外跋涉,身體顛沛之余閱讀書籍和觀賞電影,比照文字和影像中的悲歡離合,方才曉得豪放亦要借重感激,婉約更須輔之坦蕩。男人堅硬的背后是柔軟,雙重的性情使得男人在美學(xué)上值得剖析。其實按照帕斯卡爾的說法則更進一步,人也不過是脆弱的蘆葦而已。
瞬間1:歐陽鋒獨自面對著前方說話,他的眼神在游移和迷蒙之間,而前方有時是人,有時是風(fēng),有時什么也沒有。他心中有些話要講給別人聽,也就是說他又要充滿激情地對自己再作一次清算。但他在自己的絮語中,又常常認(rèn)不出自己。他一再糊涂于自己的即時虛構(gòu),似乎他是一個隱藏在內(nèi)心的可憐蟲,他唯有那剎那的自我。
《東邪西毒》(1993,香港)是我最喜歡的電影,王家衛(wèi)和張國榮用一種特立獨行的手法將西毒歐陽鋒的故事顛覆成一出后現(xiàn)代的經(jīng)典文本。歐陽鋒始終在孤獨地言說,他冷冰地面對一切,給人的外在印象就是拒絕和破壞。言說的目的不在于傾訴,是在期待傾訴的姿態(tài)。在他的囈語般的回顧中,他明白自己的脆弱。就好像是后工業(yè)社會的一粒棋子,盡管有一顆敏感的心,然而不夠勇敢,于是什么都沒有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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