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原本是機場,卻沒有飛機的轟鳴,只有身體與地面撞擊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原野里。
這里原本沒有“村”,為了在共和國60歲生日那天接受祖國和人民的檢閱,來自天南海北的軍人和一面面飄揚的紅旗,組成了一個中國軍隊的臨時建制——閱兵村。
新華社記者首次探訪位于京郊的閱兵村,是在北京最熱的七月。一片整齊的板房加上一條機場跑道,構(gòu)成了閱兵村的主體。自東向西延展幾公里的跑道上無遮無攔,40多攝氏度的地面溫度,讓人一動不動地站上幾分鐘,就會大汗淋漓。參閱隊員們每天12個小時以上的訓(xùn)練,都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度過的。
96米、128步。這是天安門東西兩個華表之間的距離,也是徒步方隊將在天安門前以正步走過的距離。
徒步方隊總教練袁大慶說,為了這96米、128步,官兵們要在訓(xùn)練場上走過近萬公里。
他們的“長征”,是從2009年初開始的。5月,所有部隊都進駐了閱兵村。直線與方塊的移動,清脆的腳步聲和著“一二三四”的口號聲,成為了這個獨特村落每日不變的風(fēng)景。
每一張臉都是黝黑黝黑的。生活區(qū)縱橫交錯的小道上隱約可見墨筆畫出的線條,即使是在吃飯、散步的時間,隊員們?nèi)匀粫碜送Π蔚剡~出標(biāo)準(zhǔn)的75厘米——那是他們通過天安門時每一步的步幅。
紅色的倒計時牌醒目地標(biāo)記著距離正式閱兵剩下的時間。與1999年的“世紀(jì)大閱兵”相比,這次閱兵的訓(xùn)練時間較短。三軍儀仗隊方隊長李本濤號召他的隊員“每分每秒有意義地度過”,有的方隊則提出了“白加黑、五加二”的要求——訓(xùn)練不分晝夜,也沒有周末。
一個月踢壞一雙皮鞋,幾次暈倒后仍然“溜”回訓(xùn)練場,受傷了“隱瞞”不報,夢里還在踢腿擺臂……這樣的事,在每個方隊都不鮮見。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2009年冬天到即將到來的國慶節(jié),參閱官兵們在訓(xùn)練場上走過四季。一位隊員這樣形容寒暑的挑戰(zhàn)——冬天一出汗,衣服里外全部濕透,北風(fēng)一吹,冷到骨髓里;夏天用不了多久就曬得只有牙齒是白的,腳下每天都像“鐵板燒”……
一進閱兵村,來自空降兵的隊員們放下行囊,還沒進兵舍,就開始了訓(xùn)練。短短幾十天后,有的戰(zhàn)士竟瘦了二三十斤。
訓(xùn)練場上沒有男女之分,但體力耐力較弱的女性無疑是付出更多的一個群體。
為了練體力,女隊員們每天早上綁著1公斤重的沙袋,跑3公里越野。腿受傷,就練擺臂,臂脫臼了,就吊著胳膊練踢腿。即使回到宿舍,同伴們還會互相壓腳尖,壓得哇哇大叫甚至大哭。
“我曾經(jīng)擔(dān)心‘80后’‘90后’不能吃苦,他們的表現(xiàn)出乎我的意料。”三軍女兵方隊方隊長常東華說,“吃過了閱兵訓(xùn)練的苦,將來這些孩子撒到全軍都是骨干。”
封閉也是這里的一大特點。一圈鐵圍欄包圍著閱兵村,也讓隊員們的生活變得簡單了許多。
一旦進入閱兵村,就不能再使用手機。一次,一個女兵看到常東華打手機,頗為羨慕地說:“我能不能摸一下啊?”報紙中間掏個洞往脖子上一套,隊員們就互相理發(fā)。而周末到閱兵村里的超市買點日用品,則被大家稱為“去超市開開眼界”。
53歲的陸軍學(xué)員方隊隊列總教練張群彥和他的女兒同在閱兵村,很少見面的父女倆偶爾在路上碰到了,交流的也都是關(guān)于閱兵動作的體會。
記者在女兵方隊采訪時,正碰上隊干部外出采購回來。這次為隊員買回的,是某知名品牌的防曬霜。
隨著“以人為本”理念在中國軍隊的深入,閱兵訓(xùn)練越來越人性化。
“當(dāng)年我們住的是木板房,一個房間14人,只有一個小電扇。這一次,每個房間都裝上了空調(diào)。”曾參加1999年國慶閱兵的女民兵方隊隊員、32歲的“媽媽隊員”劉亞紅說,這次閱兵的保障條件更好,隊員們的生活更方便了。
小小的閱兵村功能齊全,開設(shè)了銀行、郵局、超市、熨衣房和修理間。很多方隊有自己的心理醫(yī)生、心理教授,以講座、談心的方式為隊員們進行心理疏導(dǎo)。一日三餐的營養(yǎng)搭配更加科學(xué),一些高科技的輔助器材和評估系統(tǒng)也首次引入了訓(xùn)練。
所有的隊員,都經(jīng)過了嚴(yán)格的選拔。在以隊列動作、外形身高等為指標(biāo)的閱兵標(biāo)準(zhǔn)基礎(chǔ)上,一些方隊的選拔甚至“苛刻”到了臉型和手指頭的長度。
如果說從部隊來到閱兵村靠的是個人的綜合素質(zhì),能否從閱兵村走到天安門,最重要的或許在于熱情與毅力——正如三軍儀仗方隊隊員朱振華在一篇題為《正步人生》的文章中所寫的:“別人都說儀仗隊走得好,是因為我們把正步當(dāng)作事業(yè)、當(dāng)作人生,把全部熱情放到腳尖上、手臂上!
離開閱兵村時回望身后,那片營區(qū)極像抗震救災(zāi)期間救災(zāi)大軍的綠色營地。
軍人四海為家。在近一年的閱兵訓(xùn)練里,這里就是他們的家。他們來自每一個家庭,而又不完全屬于每一個家庭。
他們屬于國家和人民。他們在驕陽與汗水的磨礪中,向著十月的北京進發(fā)。(記者白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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