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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青年報:社會欠周正龍一個公道

2008年11月20日 08:10 來源:中國青年報 發(fā)表評論




    11月17日,周正龍案二審在陜西安康旬陽縣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周正龍在舉證期間,承認“華南虎照”造假系其一人所為。并稱,自己悔過書也寫了,請求緩刑。 中新社發(fā) 鄧陽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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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龍緩刑回家了,一些人覺得這是一種“兩全其美”,一方面戳穿了“周老虎”的假面,一方面讓“替罪羊”免于牢獄之災,重申了“正義”。教育公眾勿去欺世盜名,同時又把對周正龍的傷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一種過于張狂的直覺,或者說是一種張狂的自信:以前是直覺虎照是假的,現(xiàn)在則直覺周正龍是“替罪羊”。這僅僅是兩個直覺,人們并不掌握可以由法庭采信的證據(jù)鏈,但人們在作出判斷的時候,依然表現(xiàn)得如此自信,以至于毫不懷疑、毫無保留。

  有人說:“稍有常識的人都明白,連李昌鈺都難辨真假的虎照,絕不可能是這個普通農(nóng)民所能完成!崩畈暥茧y辨真假,而我們卻根據(jù)有限的證據(jù),比如一幅疑似年畫,在網(wǎng)絡(luò)上作出了“裁定”,裁定“周老虎”之偽。我們因為周正龍是一介農(nóng)民,便斷定他不可能制作出以假亂真的假虎照,斷定他只是一只“替罪羊”?赡苤庇X往往準確,但陪審團定罪需要的是可信證據(jù)。

  于是,有人設(shè)想,周正龍如果“反水”,則“歷時一年有余的華南虎照疑案必將水落石出”。我們還可以設(shè)想如果美國橄欖球明星辛普森“反水”,辛普森殺妻案必定水落石出。但辛普森并未“反水”,美國人也并未寄望于此。其實美國人跟我們一樣,也是憑借強大直覺,認定辛普森殺妻。但關(guān)鍵是證據(jù),因為沒有可靠證據(jù),美國陪審團裁定辛普森殺妻事實不成立。

  我們相信,只要政府有誠意、司法有動作,就能使一件案子的真相大白。關(guān)于人類的認識能力,哲學上有懷疑論,對此作了保留。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寫了小說《莽林中》,后來拍成電影《羅生門》,對人類揭示真相的可能性表示了疑慮。美國前總統(tǒng)肯尼迪被暗殺,而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最先進的刑事偵查技術(shù),但至今沒有做到真相大白。

  據(jù)周正龍妻子羅大翠法庭證言,周正龍找虎拍虎是應(yīng)林業(yè)部門之請而去,他造假自然有錯,但是否有罪還得存疑。而群言洶洶,主流聲音認定周正龍造假、欺世、圖利,是假照案的罪魁禍首。人們心知肚明的是,政府才是幕后推手,但我們采取一種指桑罵槐的策略。我們把周正龍當成真相突破口,希望借打倒周正龍來讓政府難堪,率先把他當成了政府“替罪羊”。

  正由于人們普遍要求“真相大白”,要求真相立即大白,才促使政府采取“斷然措施”。警方從周正龍家中搜出了造假工具,可以證明“周老虎”確屬造假。周正龍造假不假,但他很可能受人指使,幕后推手是誰非常關(guān)鍵。按照程序正義原則,周正龍有權(quán)沉默,接受盤問應(yīng)有律師在場。但警方“超越”了周正龍的權(quán)利,最終宣布了一個周正龍造假的結(jié)論。不排除“逼供”的可能,不排除“誘供”的可能,而農(nóng)民周正龍期待“坦白從寬”,于是坦白了,結(jié)果也從寬了。

  表面上正義實現(xiàn)了,但它全賴政府的“斷然措施”,這堪稱我們實現(xiàn)正義的路徑依賴。如果周正龍拒不“坦白”,而司法真正是一種實現(xiàn)正義的架構(gòu),則周正龍就有可能成為中國的辛普森。但我們能否容許周正龍成為辛普森嗎?“可能”不能,因為這次我們要的是真相,而非司法正義。我們接受了一個“兩全其美”的結(jié)果,并從一個“替罪羊”被輕判中感到些許寬慰,這種自得自滿就是一個有力明證。(楊于澤)

編輯: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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