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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導性案件制度可以大幅度節(jié)約司法資源,同時又能給當事人以正義
3月31日下午,廣州市中級法院對備受關注的“許霆ATM機惡意取款案”作出重審判決,判決書認定許霆盜竊罪名成立,但犯罪情節(jié)比較輕微,所以,改變了一審原來的判決,改判5年有期徒刑。另外,許霆需退賠惡意取得的款項,并繳納兩萬元罰金。
這樣的判決結(jié)果是以一種十分特別的方式得出的。面對中級法院的一審判決,輿論嘩然,迫使高級法院不得不將本案發(fā)回重審。但法律條文俱在,按照中國的司法制度,法官必須嚴格適應法律條文,于是,中級法院將此案逐級呈報至最高法院進行請示。最高法院的態(tài)度則早已公之于眾!皟蓵逼陂g,最高法院副院長姜興長就明確表示,“許霆案”屬于惡性取款,應當定罪判刑,但一審量刑明顯過重,F(xiàn)在的判決結(jié)果在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初步確定了。
從表面上看,這樣的判決是在民意壓力下作出的。有些專業(yè)人士難免擔心司法獨立性問題。但就實質(zhì)而言,這樣的判決滿足了人們的期待,因而是可取的。畢竟,法律的尊嚴最終要以人們的正義感為依憑。如果法官僵硬地依照法律條文作出與人們的正義感相悖的判決,那除了被告得不到正義外,法律與法官的尊嚴也會受到損害。
現(xiàn)在的問題是,許霆獲得了正義,但與許霆相同命運的人能否像許霆那樣幸運?云南也曾發(fā)生過一起與許霆案類似的何鵬案,何鵬最終被判處的同樣是無期徒刑,且如今何鵬已服刑七年。寧波的唐氏兄弟也曾從出錯的ATM機上惡意轉(zhuǎn)款200多萬,此案在當?shù)毓珯z法之間來回旅行了幾次后,至今仍懸而未決。這些案件能否援用許霆案的判決及其背后的法律原則?
在中國,由于實行嚴格的制定法原則,法官只能適用法律的明文規(guī)定,這把很多當事人置于許霆、廣州中院那樣的困境:若法律條文本身相對不明晰,或者多少年前制定的量刑標準顯著過時,但法官卻必須仍然適用那些條文,最多只能通過行政式的層層請示,作出特例判決。而另一家法院碰到類似案件,仍然必須重復這樣的過程。這其實導致了司法資源的浪費。更重要的是,那些未能引起輿論關注的此類案件,當事人通常無力獲得正義。
應當說,制定法的原則、法官嚴格適用法律條文的司法制度,本身并不是問題。但是,在實行這一制度的時候,人們必須充分意識到法律制定者的理性的限度。也就是說,人們必須承認,再嚴密的法律也會存在很多縫隙。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思考如何彌補這些縫隙?
主要是針對這一問題,最高法院已在兩年前頒布的《人民法院第二個五年改革綱要》中提出建立“案例指導”制度。這一制度乃是對制定法制度的一種有效補充,它可以較好地解決法律條文與現(xiàn)實之間錯位、填補法律的縫隙。這樣的制度應當可以在一些疑難案件中,保證類似的案件得出類似的判決。比如,如果法官當初碰到何鵬案件就曾經(jīng)進行過深思熟慮,并且被發(fā)展成為指導性案例,那廣州中院就可以適用何鵬案,從而避免量刑過重的問題。當然,現(xiàn)在許霆案的判決如果被確立為指導性案件,那也就可以為承審唐氏兄弟案的法官提供一個法律標準。指導性案件制度可以大幅度節(jié)約司法資源,同時又能給當事人以正義。
令人遺憾的是,案例指導制度提出已有兩年,但關于案例指導制度較為周詳?shù)牟僮饕?guī)則迄今尚未公之于眾,案例指導制度仍處于理論研討之中,而未變成一種有效運轉(zhuǎn)的制度。
的確,這一改革是超越技術層面的,它實際上需要司法界、法學界對法律的淵源、法律思維、法律方法、法官職業(yè)化等一系列深層次的法律與司法理論、制度問題進行深入的思考。但是,既然司法界、法學界已經(jīng)確認,這是一項優(yōu)良的制度,那就應當堅定地實施它。許霆案之類引起公眾廣泛的案件也已經(jīng)一再揭示了引入這項制度的緊迫性。
從政治的高度看,積極地推進這一改革及其他司法改革,也有助于緩解社會的緊張。在許霆案中,面對一審法官嚴格守法而作出的過重判決,公眾立刻開始懷疑法律在金融機構(gòu)與普通消費者、在貪污受賄罪與盜竊罪之間未能保持公平。這樣,司法反而招致無妄之疑。對于一個社會的正常運轉(zhuǎn)來說,這是很危險的。
當然,實施案例指導制度,要求法官負責任且具有司法的技藝。比如,許霆案的法官似乎就應當撰寫一份詳盡說明判決理由的法律文書,以解釋為什么要輕判。只有這樣,它才有可能成為指導性案件,被后來的法官所適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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