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達瑪花,只因有生生不息的靈魂
8月15日,舉國為舟曲遇難同胞哀悼,天安門下降的半旗在風中默泣……
讓生者有不朽的愛,讓死者有不朽的名。
就在這一刻的3天前,上午10點50分,舟曲縣人民醫(yī)院接生下一名6斤8兩的男嬰,嬰孩的媽媽是在泥石流中死里逃生的27歲的藏族婦女楊鬧吉。
8月7日,懷孕10個月的楊鬧吉從家鄉(xiāng)曲瓦跟著丈夫來縣城醫(yī)院檢查身體,住在租下的一間學生宿舍。災(zāi)難發(fā)生的一刻,丈夫緊緊抓著她的手,拼命向外跑,剛跑到房間的門口,山洪沖來,把他們打散。最后一刻,她聽到丈夫呼喊著:“別害怕!”瞬間沒了蹤影。楊鬧吉被倒塌的門板夾裹著砸進淤泥,失去知覺。
當她第二天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的產(chǎn)床上。
想到再也不能相見的丈夫,她呆若木偶,感受不到任何生的喜悅。直到新生的兒子來到世上那第一聲沖天的啼哭響起,年輕的母親淚落如雨。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要為孩子活下去!”
截至9月4日,在經(jīng)受泥石流創(chuàng)傷的舟曲大地,災(zāi)后已有51個新生命誕生。
生命的不息,孕育著任何力量都無法摧毀的新生活。
在災(zāi)區(qū),還有一種新生,是絕地而起。
一家16口人,8個大人幸存,8個孩子全部遇難,災(zāi)后,身為張家兄弟中排行老二的張紅紅不停地哀怨:“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平,帶走的偏偏是孩子。”
“老大、老二住后院,我們老兩口和老三住前院,前后30間房子。一場災(zāi)難,一個磚頭都沒有留下,一個娃娃都沒留下……”70歲的老父親張金生念叨著,眼角的淚往下滾。
8個娃娃“掏”走了8個大人的心。
“我們老了,你們還年輕,日子還得好好過!边@是幾天來,張金生對兒子、兒媳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希望他們能振作起來。
“他們心情不好,我還能做得動,每天給他們做兩頓熱飯,給孩子們長長精神,孩子們也給我們長長精神,一起活下去!64歲的老母親楊朝梅一邊往鍋里揪面片,一邊說。
9月2日,在泥石流中受傷住院的大兒子張庚成從天水的醫(yī)院回到了家,這個破碎的家,8個大人全部團聚了。
老大歸來,讓父母兄弟們終于有了笑臉。
為了讓這個家的生活能夠延續(xù)下去,楊朝梅9月3日一早就去了三眼村旁邊被泥石流沖剩下的三分地里,把僅存的一點豆角采摘后用背簍背了回來。
“我把豆角撕開晾在屋頂上,現(xiàn)在有政府發(fā)的菜,這些曬干后留著冬天再吃。”楊朝梅說,“日子要和從前一樣過下去!
絕地重生的痛苦與堅韌,已經(jīng)成為這座小城的血性。
災(zāi)難中,因一張為遇難女兒清洗辮子的照片而感動無數(shù)人的父親韓如棟,幾乎死而再生。
韓如棟的女兒叫韓璇,8歲,開學就升小學3年級。聰明、善良、美麗的女兒就像他和妻子心頭的一顆明珠。她總是扎著一根小辮子,辮子上別著一只紅發(fā)卡,手腕上套著一對彩線。她喜歡數(shù)學,喜歡童話,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抱著《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給爸爸媽媽讀上一段。她最喜歡的童話故事是《白雪公主》。
她還特別喜歡提問題。有一天,她問爸爸:“花兒為什么會發(fā)芽?為什么會開花?”爸爸講,一顆種子落在泥土里,給它澆水,就會發(fā)芽、開花。她就找來一顆種子,種在花盆里,天天澆水,看著它冒出了小芽,開出了花。她把這些都寫在了日記里。爸爸很想看看她是怎么寫的,她頑皮地歪著頭拒絕:“不!保密!”
他無法想到,女兒的秘密竟成了永遠的秘密。
泥石流發(fā)生的那個夜晚,給人打工的韓如棟在縣城附近照看工地,當他發(fā)瘋一般地趕回家,家徹底毀了。父親、母親、妻子、女兒、兒子、大嫂、弟媳、兩個侄子共9口親人被災(zāi)難奪去了生命。
“我是從那只紅色的發(fā)卡一眼認出女兒的,她的手腕上還戴著端午節(jié)的花繩。”韓如棟接過別人打來的一盆水,和著淚水,給女兒擦洗了臉上和頭發(fā)上的淤泥,把女兒和妻子、兒子一起葬在了一個開著花兒的山坡上。
“璇璇愛花,愿她的靈魂和花兒在一起。看到花,就看到她了!薄∫粫r萬念俱灰,幾次想輕生的韓如棟,因為心中存有的這個念頭,一遍一遍咬牙挺了過來。
韓如棟正在找活,準備繼續(xù)他的打工生活。為親人活下去,為女兒活下去。他說:“我要用一生去破解女兒記在日記里的秘密--花兒為什么會發(fā)芽?為什么會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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