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馮富珍,這個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女當家人,第一個在國際組織里擔當領袖的中國人,提起她,你會想到什么?果敢干練,謙虛低調,還是“鐵娘子”?其實在她堅強的外表下,也有著如此柔軟的愛情。
青梅竹馬:“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長干行》
在有些低沉的中國式愛情里,青梅竹馬是最亮麗的一抹色彩。陳馮富珍的愛情就從青梅竹馬開始。他叫陳志雄,她叫馮富珍。一個少年郎,一個豆蔻女,他們相識了。一個學理科,整日與數(shù)字藥劑打交道;一個學文科,成天泡在文字堆里。
或許是差異越大,吸引力就越大,兩人從相識到相戀,越走越近。雖然上個世紀60年代的香港還很保守,但無法阻止他們偷偷約會。
他們常到香港年輕人愛去的維多利亞港溜達。有一次陳志雄問馮富珍,為什么在廣東話里,會把談戀愛叫做拍拖呢?作為文科生的馮富珍自然教導一番,她指著海面上來來往往的輪船說:“你要知道啊,‘拍拖’不是外來語來的,它源自粵語方言。大約清朝末期,在廣東內河航行的客船都由一艘形體較小的蒸汽火輪船用繩索拖著航行,兩船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這種航行方式就是‘拖渡’了。當客船行到下游的珠江三角洲時,河道變窄,小火輪便要靠在客船旁邊并列拖著客船航行;浾Z中將靠在一起稱之為‘拍’,于是便將大小兩船相靠并行稱為‘拍拖’。后來男女在街上相伴而行,人們便嘲笑他們‘拍拖’!
陳志雄接著問:“那我們現(xiàn)在算不算拍拖呢?”馮富珍聽言,滿臉緋紅,扶了扶眼鏡,沒有回答。后來,他考上了醫(yī)學院,她考上了教育學院,一個未來的醫(yī)生,一個未來的老師,天作之合。
比翼雙飛:“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爾雅·釋地》
陳馮富珍笑說自己當上醫(yī)生,是一個“美麗的意外”。有句流行歌詞,“如若寵愛我,請不要改變我”,這位世衛(wèi)總干事的愛情故事,聽起來完美得讓所有人羨慕,卻源于她自己的“讓步”。
陳馮富珍念的是文科,上的是教育學院,1969年,當陳志雄決定離開香港去加拿大讀書時,她已經在香港當了一年的老師。馮富珍擔心距離的遠隔會終結他們之間的愛情,但就此辭掉教師這份自己夢寐以求的職業(yè),她會很不甘心;而如果要她放棄這份感情,她又不愿意。年輕的馮富珍遇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艱難抉擇。
母親告訴她,自己選擇應該“追隨自己的心意”。是啊,沒有什么比自己的心更真實的了。馮富珍認真地問自己的心,是否愿意為了這份愛情,放棄些什么?思索良久,她決定——到加拿大去。
到了加拿大,丈夫念理科,她念文科,后來丈夫又念醫(yī)科,她想:“念醫(yī)科可能沒什么時間陪我,不如我陪你讀醫(yī)科!边@個決定,改變了陳馮富珍的人生軌跡,從此,她開始了自己30年從醫(yī)、從政生涯。
有趣的是,當馮富珍滿懷信心地參加西安大略大學醫(yī)學院面試時,主持面試的醫(yī)學院主任卻告訴她:“你也許更應該成為一名家庭女性,而不是一名醫(yī)生!
愛情的力量是巨大的。最終,這對熱戀中的情侶一起考進了西安大略大學醫(yī)學院,并在入學之前喜結連理,馮富珍從此便更名為陳馮富珍。
丈夫陳志雄每天晚上成了她的最佳輔導老師,條分縷析,循循善誘,每逢難點、重點,更是娓娓道來,不厭其詳,而她也往往豁然開朗,觸類旁通。一年下來,她的理科成績竟令人刮目相看。
幾經寒來暑往,在校園里,這對恩愛的小夫妻總是相攜相伴,聯(lián)袂苦讀,讓同窗學友很是艷羨。
舉案齊眉:“為人賃舂,每歸,妻為具食,不敢于鴻前仰視,舉案齊眉!
——《后漢書·梁鴻傳》
就在陳馮富珍完成學業(yè),并且順利在加拿大找到一份實習工作時,她卻不得不返回香港,因為她的婆婆——陳志雄的母親生病了!白鳛橐幻麄鹘y(tǒng)的亞洲女性,我選擇追隨我的丈夫,和他一起回香港照顧母親。”
陳馮富珍開始在醫(yī)務衛(wèi)生署轄下的母嬰健康院工作。當時兒子已出世,在家要帶孩子,但她的工作表現(xiàn)仍舊出色,后來升任香港衛(wèi)生署署長。她把成功歸于“有好運氣,遇到好老板”。
丈夫陳志雄現(xiàn)任香港眼科醫(yī)院行政總監(jiān)。他為人低調,在醫(yī)院少談太太,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有個署長太太,但也只在一次醫(yī)院的晚宴時見到他“攜眷”出席。
雖然家與醫(yī)院近在咫尺,陳志雄很少“探班”,但他沒忘記給她過一個幸福的“母親節(jié)”——帶著兒子和一大束紅玫瑰來探望她。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同時出現(xiàn),陳馮富珍激動不已:“我當時好開心,但好不識趣說了句‘為什么你們兩個會出現(xiàn)?’”陳志雄把玫瑰插到她桌上花瓶里,打趣道:“這次你是母親節(jié)情人節(jié)一起過了。”
非典期間,當時有媒體對作為香港抗非典主將的她評價說:“在那場災難面前,她作為一名女性官員,沉著、果敢、細膩的個性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作為一個妻子,在承擔著全港疫情防治工作的重任外,每天早出晚歸的她,還要抽空去購買消毒液稀釋后給居室消毒,盡一位家庭主婦的責任。
雖然工作繁忙,相處的時間有限,卻沒缺少丈夫的關心。有時候她回家很晚,丈夫就在紙條上寫一句問好的話,讓她心里甜甜的。
被隔離的香港團自臺灣返港那天凌晨,陳馮富珍守在電視機旁看直播,不斷與下屬通電話,丈夫突然送上熱茶,溫馨至極!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詩經·邶風·擊鼓》
2003年8月,陳馮富珍正式辭去香港衛(wèi)生署署長一職,赴世界衛(wèi)生組織工作,2006年,她被委任為總干事代表,專職處理流感爆發(fā)等傳染病事務。
2006年11月,在陳馮富珍參選世衛(wèi)總干事的三天里,陳志雄全程陪同,坐在會場一角,默默支持。在妻子當選的歷史時刻,陳志雄坐在第一排,細聽太太在臺上宣誓和發(fā)言,頗感欣慰。
陳馮富珍對媒體說:“我希望我的先生到日內瓦陪我,因為過去三年半我在日內瓦做事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在日內瓦住的,我不懂得開車,也不懂法語,還要自己做飯,一個人生活是比較孤單的吧,所以如果再要繼續(xù)干五年半,我希望我的愛人跟我在一起!
陳志雄決定提前退休。他是香港眼科醫(yī)院行政總裁,稱得上成功人士,提前退休顯然中斷了他如日中天的事業(yè)。不過,陳志雄自己卻笑言,這只是跟太太“扯平”而已。而陳馮富珍則笑靨如花:“真是想不到,其實也好,我陪他一次,他陪回我一次。”看來,在日內瓦湖畔,他們還要繼續(xù)演繹他們經典的中國式愛情。
在一次電視訪問中陳馮富珍用這句話來總結自己的婚姻:“我們已經約定下輩子再結為夫婦。”
這是2006年我們聽到的最動人的愛情約定。(摘自《黃金時代》/黃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