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3月21日電 香港文匯報21日刊出該報記者與季羨林的一次聊天,在聊天中,筆者感受出季羨林是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中國人”,如下是聊天內容摘要:
96歲的季羨林住在北京301醫(yī)院的“家”并不太大,十分凡簡,卻優(yōu)雅潔凈:緊靠病榻右側是一輪舒適的躺椅,先生的大部分時間是在躺椅上度過的,身后墻壁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壽”字;正對面有一個亮凈的小魚缸,一尾鮮紅的“地圖魚”在水中飄然游動;南邊靠窗的地方有幾盆看上去并不名貴的花草,卻在陽光下生機勃勃。
3月11日下午,香港文匯報記者利用在京采訪全國“兩會”之暇余,拜訪了剛剛午睡起來的季羨林老先生。
“假冒”病號
記 者:我們有快20年沒見面了。我雖然不在您身邊,但一直關注著您、牽掛著您,包括您前幾年回家鄉(xiāng)兩次,包括您最近又出了新書。
季羨林:(點點頭)謝謝。
記 者:您老身體還好嗎?
季羨林:還好!我在這里是個“假冒偽劣”的病號。全身沒有毛病,只是零部件有些老化了,耳朵有點背,吃飯還好,睡覺還得靠安眠藥,我從上學就吃安眠藥,已經吃了70年,腦子沒吃出毛病,現(xiàn)在也不胡涂。
記 者:現(xiàn)在社會上和學術界對您有些微詞。
季羨林:有微詞好。
記 者:您為什么要摘掉自己頭上的光環(huán)?像是“國寶”、“泰斗”、“大師”這些稱號?
季羨林:我覺得自己不夠格,所以想摘掉。
記 者:您覺得誰夠格?
季羨林:有很多。(遲疑了一下)魯迅是一個。在那個時代,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
記 者:您對這個民族做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季羨林:我在國外多年,回來后做了一點事,給我的榮譽太高太多,我擔受不起。我的人生軌跡是直線向上的,很簡單。
問題總會有的
記 者:您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自己老了,節(jié)奏慢下來了,有些脫離社會了,所以才覺得自己有些不夠格?
季羨林:我讓小王(陪護人員)每天給我讀報紙,《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對外邊的事情,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不胡涂。鄭板橋當年“難得胡涂”,是他對當時的社會不滿意。
記 者:您對現(xiàn)在的社會滿意嗎?
季羨林:現(xiàn)在的領導者很開明,能讓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滿意,很不簡單。問題總會有的,一萬年以后還會有,F(xiàn)在的領導者也很聰明,中國在國際世界的地位提高得很快,這很了不起。我們在強大,要注意“邊患”問題。從歷史上看,一個國家強盛起來,周邊長期沒有“邊患”,更值得警惕和注意。
記 者:您指的“邊患”是什么?
季羨林:我們是愛國者,最痛恨戰(zhàn)爭,侵略者屠殺了我們多少中國人!歷史的教訓,一定要吸取。
記 者:我很敬仰您。我個人覺得,您對國家、對民族做出的貢獻,您是不是“泰斗”、“大師”,人民和后人自有公論。“泰斗”、“大師”是在人民心目中的,不是誰授予的,也不是您自己想摘就能摘掉的。
季羨林:謝謝,謝謝您!
一生的四個女人
記 者:我19年前去北大您的家中拜訪,記得當時除了您的夫人之外,還有一位南方口音的老太太。
季羨林:那是我的叔嬸陳紹澤,我們尊稱她叫“老祖”。我這一生,劃定過4個“好女人”,老祖就是其中的一個。
記 者:哦?
季羨林:老祖很善良,也很聰明。我給您講一件事:我們家的那個保姆,有一個時間得了大白瘡,大白瘡是要死人的,老祖是學中醫(yī)的,天天熬藥給她療病(比劃起前胸后背),保姆每天來做工的兩個小時都成了療病時間,老祖給她療了3個月,最后療好了。老祖是個善良的人,手藝也好,(豎起大拇指)是個偉大的好女人!(陪護人員過來提醒我,拜訪時間已經大大超時)
記 者:季老今天興致很好,別太勞累了。我該告辭了。我還會來看您的。請您多保重!
季羨林:(微微起身)謝謝!您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