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送進坑道一個蘋果,就給誰立二等功!”
我也隨部隊上了前線。我雖然是攝影員,但是在那樣的條件下也很難拍到好照片。大部分戰(zhàn)斗是在夜間進行的,我只有在白天反擊的時候才能拍,F在看到的這張照片就是在一次白天的反擊中拍的,而且只拍了一張就又回到坑道里。照片上的戰(zhàn)士我都不認識了,因為傷亡太大,為了保持部隊的番號就不斷地補充人員,連隊不斷地在重組,只知道是45師的。
高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終因敵強我弱,彈藥供應不上,志愿軍被迫轉入坑道,堅持斗爭?拥缿(zhàn)比陣地戰(zhàn)更艱難。敵人利用有利地形對15軍坑道采取筑壘封鎖、石土堵塞、轟炸爆破、斷絕水源、施放毒劑和煙熏等毒辣手段,妄圖消滅坑道中的志愿軍。
坑道戰(zhàn)是艱苦的。許多坑道每人每天只能吃到半塊餅干,許多人喝不到一滴水,只好用互相喝尿來解除難忍的干渴,官兵們還戲稱為“光榮茶”。戰(zhàn)士們把餅干放入嘴里能把舌頭割破,人丹放在嘴里竟化不了。由于醫(yī)療條件差,許多傷員犧牲在坑道中。有一個坑道,10多名戰(zhàn)士直到餓死,還端著沖鋒槍守在坑道口。
“誰能送進坑道一個蘋果,就給誰立二等功!”這是上甘嶺戰(zhàn)役堅持坑道戰(zhàn)階段的立功標準。兩個高地的各個坑道,距五圣山主峰最近的地方500米,最遠也不過1000多米,但要通過10道封鎖線。即使到了坑道口,要進去也很難,每走一步,都可能流血犧牲。派去一個班,活著進坑道的只有三分之一,為送一壺水,甚至要付出幾條生命。
15軍后勤部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組織機關和部隊靠“匍匐運輸”、“接力運輸”等方式,將3萬發(fā)迫擊炮彈和大量食品、物資送入坑道。整個上甘嶺戰(zhàn)役運輸人員傷亡就達1700余人,占我軍整個傷亡人數的14%。秦基偉曾對尤繼賢說:“打罷上甘嶺,給后勤記頭功。”
坑道里擠滿了戰(zhàn)斗員、傷員和烈士的遺體。硝煙、血腥混合在一起。糧沒了、水沒了、藥也沒了……雙方已經都很難堅持了,這時就看誰能沉住氣了。為了掌握情況,志愿軍決定抓俘虜。通過審訊俘虜,秦基偉心中有了數。他在日記中寫道:“敵人兩個師已有半數以上死傷,按美軍(每個)師1.8萬人,偽軍(南朝鮮)1.2萬人,合計3萬人,F在能夠參與戰(zhàn)斗的不到1萬人,敵人為爭奪我們兩個連的陣地,用了兩萬人的死傷,而陣地仍然奪不去。我想,敵人是不愿意這樣來拼消耗的,美軍不是缺鋼鐵而是缺少人力……”據此他決定開始籌備反擊戰(zhàn)。
11月11日15時45分,志愿軍的榴彈炮、火箭炮、迫擊炮、山炮、野炮,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敵軍傾瀉。秦基偉指示炮兵要巧妙地運用火炮的威力:15時45分炮火進行第一次急襲后,停歇5分鐘,再急襲5分鐘,然后假意發(fā)出步兵攻擊信號,但并不沖鋒,把敵人引誘到前沿工事后,才使用火箭炮覆蓋,幾十門榴彈炮也一起轟擊。這幾次急射,1萬多發(fā)炮彈鋪天蓋地落到敵人陣地,537.7高地北山一片火海,地堡飛上了天,鐵絲網被炸斷,敵人的尸首四處飛揚。
戰(zhàn)斗共持續(xù)了43天,雙方共投入了10多萬兵力。原本是個局部規(guī)模戰(zhàn)斗,竟發(fā)展成了一個著名的戰(zhàn)役。戰(zhàn)斗中,“聯合國軍”向上甘嶺兩個小小的山頭共傾瀉了190萬發(fā)炮彈和5000枚炸彈。最多的一天高達30萬發(fā)炮彈,平均每秒鐘就達6發(fā),每平方米的土地上就有76枚炸彈爆炸。上甘嶺的上空,差不多每天都是硝煙繚繞,猶如陰云。隨手抓一把沙土,就有一半是鐵屑、彈殼。整個上甘嶺戰(zhàn)役中,志愿軍先后打退敵人900次的進攻。志愿軍傷亡11529人,傷亡率在20%以上。而“聯合國軍”傷亡25498人,傷亡率在40%以上;同時還有300架飛機被擊落擊傷;坦克40輛,大口徑炮61門被擊毀。這樣的傷亡率和日平均傷亡數,對美國人來說是個極其可怕的數字,因為美國認為傷亡率最高的太平洋戰(zhàn)爭中的硫磺島戰(zhàn)役,也只有32.6%。就這樣,敵人所謂的“一年來最強大的攻勢”,以徹底失敗而告終。
消息傳到北京,全國人民沸騰了。12月16日,毛澤東發(fā)表論朝鮮戰(zhàn)爭局勢及其特點的講話,高度評價了上甘嶺戰(zhàn)役。12月18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慶祝上甘嶺前線我軍的偉大勝利》的社論,把慶祝上甘嶺勝利的活動推向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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