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故都北平曾經(jīng)發(fā)生一起關(guān)乎故宮博物院所藏國寶命運的“驚天大案”,原告、被告雙方皆為重量級人物——被告方,一位是早年曾為毛澤東湖南長沙第一師范老師,后任故宮博物院首任院長的易培基,另一位是易培基的女婿、故宮博物院秘書長、史學(xué)家李宗侗。而原告方則為當時國民政府立法院副院長、文物管理委員會主任張繼及其夫人、國民黨中央監(jiān)察委員崔振華。此外,民國大批軍政要員、學(xué)界名流,都從不同角度卷入此案。
這就是當年震驚中外的所謂“故宮盜寶案”。1948年至1949年間,當時實際負責故宮博物院常務(wù)工作的秘書吳瀛詳細記載了案件的來龍去脈,寫下《神武門魅影錄》書稿。直到吳瀛辭世二十余年后,《神武門魅影錄》才被吳瀛之子、著名戲劇家吳祖光以《故宮盜寶案真相》之名出版。而近日,該書經(jīng)過吳瀛之孫、書畫家吳歡修訂刊正后,由華藝出版社再次推出。
“這部書稿經(jīng)過了多半個世紀的滄桑塵埋,歷經(jīng)我家三代人的磨難,幾乎在世界上斂跡銷聲!苯衲暌55歲的吳歡,近年來一直致力于家族歷史的整理,在新書發(fā)布之際,他數(shù)典念祖,回顧吳家百年的傳奇經(jīng)歷,言語中有難以抑制的激動。
從書稿中追溯
家族百年歷史
吳歡說,從小他就知道吳家跟國共兩黨淵源深厚,唯其如此,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的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復(fù)雜的政治環(huán)境中,為避嫌疑,他家對于家族舊事都明令緘口,大人不談,小孩不問,久而久之他對家里那些陳年舊事,也只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真正對我家歷史的了解,客觀地說,是在我父親吳祖光去世之后,我回到了家鄉(xiāng)常州。”吳歡說,常州至今沿襲了續(xù)寫家譜的風(fēng)氣,活躍著一批專家,他們引經(jīng)據(jù)典,考證翔實,正是他們幫他理出了頭緒,又請教了辛亥革命史專家馮天瑜、馬勇先生等,居然弄清了三百多年來他家在近代史上很多尚不為人知,卻很重要的情況,特別是近一百年的情況。
吳歡說,祖父吳瀛與故宮的關(guān)系,應(yīng)追溯到其曾祖父吳殿英。吳殿英是清末洋務(wù)巨擘張之洞編練湖北新軍的重要助手,曾在張之洞幕府任職,后到湖北武備學(xué)堂創(chuàng)建新軍,正是這支軍隊成就了辛亥革命的武昌首義。大總統(tǒng)黎元洪曾是他的下級。
因吳殿英任職武昌,少時的吳瀛便進入張之洞創(chuàng)辦的湖北方言學(xué)堂(國立武漢大學(xué)前身)學(xué)習(xí)英文,同班有一位年長于他11歲的同學(xué)——湖南人易培基。易培基后來曾任長沙第一師范校長,教過毛澤東三年國文,并多方幫助他,毛澤東1937年與斯諾淡話時,還多次提到易培基,對他念念不忘。
易培基1928年任故宮博物院院長兼古物館館長,同年任南京國民政府農(nóng)礦部長。由于他與吳瀛是老同學(xué),又器重他對文物的廣博知識以及長年管理故宮事務(wù)的豐富經(jīng)驗,于是委派吳瀛為故宮博物院秘書,實際主持故宮博物院日常工作。
“故宮盜寶案”
禍起搶官之爭
在《故宮盜寶案真相》一書中,吳瀛從溥儀出宮,故宮博物院成立起,細述了“故宮盜寶案”始末。他在書中的引言中稱“我并不重為自己鳴冤”,“有益于天下后世能夠了解此一段故宮的始末淵源,則余愿足矣!
1928年10月,南京國民政府公布故宮博物院的組織法和人事任命,易培基被任命為故宮博物院院長,張繼為副院長。后易培基因病未到任,按理本應(yīng)由副院長張繼主持工作,但易培基卻認為張繼神經(jīng)質(zhì),又是有名的“河?xùn)|獅吼”,聽任太太崔振華支配,不宜主持故宮工作。于是他派自己女婿李石曾的侄兒李宗侗任故宮博物院秘書長,主管博物院日常工作。張繼夫婦對易培基滿腹怨尤,由此埋下“故宮盜寶案”禍根。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平津岌岌可危,故宮博物院南遷提上議事日程,張繼等主張遷西安,被代理行政院長宋子文否決,其間易培基派李宗侗到南京協(xié)商,達成遷上海租界的方案,張繼認為是易、李聯(lián)合宋子文否定遷西安的方案,更加深了對易、李的憤恨,決計伺機報復(fù)。
后來崔、張聯(lián)手向故宮博物院職員搜集易、李材料,控告易培基伙同女婿盜寶。吳瀛本來置身所謂“盜寶案”事外,后因截留舉告方密謀的電報,也被以“妨礙秘密罪”起訴,并列為被告。
綿延十余年
最后卻不了了之
吳歡說,所謂“故宮盜寶案”,實際上是李宗侗和崔振華兩人的口角沖突,引發(fā)出搶官之爭,繼而愈演愈烈,欲罷不能,終于牽扯出國民黨內(nèi)部不同派系的大人物。力挺張繼的有汪精衛(wèi)、何應(yīng)欽、法院院長鄭烈等人,而易培基這邊也背靠民國元老張靜江、吳稚暉、李石曾等人,弄得連蔣介石、宋子文都退避三舍,懶得介入了。其間,易、李也曾提出反訴,然而畢竟書生斗不過政客,被套上“侵占”、“吞沒”文物之“罪名”。易培基以為退讓即可息事,遂辭去故宮博物院長職,匿居于天津租界。1937年9月在上海辭世。
吳歡認為,“故宮盜寶案”復(fù)雜的政治層面中又加上了更復(fù)雜的所謂“通共”隱形罪狀,使得被告方處于下風(fēng)。易培基和吳瀛兩人早年就與李大釗、毛澤東有過交往。加之后來在重慶談判時,吳祖光首發(fā)了毛澤東詩詞《沁園春·雪》。當時共產(chǎn)黨形象在國民黨控制宣傳時期被形容成沒文化的土匪草寇。毛澤東這首氣吞山河的詩詞,像突然爆炸了一顆精神“原子彈”。這對國民黨而言當然是闖下了滔天大禍,蔣介石即刻下令追查,吳瀛在周恩來安排下脫離國民黨行政院和國防最高委員會,回到上海躲避。吳祖光也在周恩來安排下躲避追殺,去了香港開創(chuàng)電影文化事業(yè)。故宮盜寶疑案更無轉(zhuǎn)機。直到1947年年底張繼病亡,崔振華頓失依靠,轉(zhuǎn)而放下身段,讓法院不經(jīng)公審,于1948年宣布“援大赦,案免訴”。此一綿延十余年之久的“故宮盜寶案”不了了之。
書稿險些灰飛煙滅
吳歡說,有關(guān)祖父吳瀛的這部書稿,曾險些灰飛煙滅。
“文革”時,吳家被抄,造反派發(fā)現(xiàn)這部書稿里的人物全是民國著名人物。尤其要命的是蔣介石、汪精衛(wèi)也名列其中,吳家頓時都成了反革命,連十二歲的吳歡也未能幸免。
沒過幾天,他父親的朋友偷偷告訴母親,說外交部長陳毅伯伯向周恩來總理匯報祖光、鳳霞家里被造反派抄了,他家里有很多重要文物和資料建議迅速保護。“周總理跟爸媽是非常好的老朋友。果然,不久后的一天,一批自稱中央專案組的人把我家全部用封條查封,運了一卡車東西走,并找造反派接管了所有被抄物品及資料。并指令街道和單位,不許亂抄吳家,今后吳家歸中央專案組直接管理。自那以后,我家東西便神秘失蹤,杳無音信了!
“文革”終于結(jié)束,大約是1978年的某一天,吳家接到通知,去盤點認領(lǐng)當初中央專案組拉走的東西。吳歡說,當時父親帶著他去,在被退還的東西中,就有祖父的這部書稿。“父親取回東西的當天,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對我講:‘這些身外之物,倘若沒有周總理和陳老總,早就蕩然無存了,文化大革命真是場瞎胡鬧。
之后沒過幾天,“鄧大姐”鄧穎超請他母親新鳳霞吃飯,“劫后余生,相見之下二人都哭了,在場人等亦莫不失聲。鄧大姐見我媽已成殘廢之人,惋惜再三,我媽也當場向她感激了總理對我們一家的關(guān)照。”
整理家族歷史,讓吳歡感慨良多。“回首過去,數(shù)典念祖,我才發(fā)現(xiàn)并感覺到,我家四代人自清末、民國、共和國以來,怎么經(jīng)受了這么多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波折。連續(xù)三個深夜,我獨坐案頭,仰天遙望窗外黑墨墨的蒼穹深處,那里有祖宗的神靈……心中是說不出的難過,但過去的歲月不再,明天永遠是最美好的!
(鄭媛)
《故宮盜寶案真相》 作者:吳瀛 華藝出版社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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