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寫作]1987 吹 響“先鋒號”
核心提示:1980年代中葉開始,小說的敘事和語言中崛起了新的美學原則,以前所未有的姿態(tài)進行了敘事革命、語言實驗和生存狀態(tài)三個層面的探索,對文壇形成強烈的沖擊,改變了已有的文學圖景和文學路向。
1980年代中葉開始,小說的敘事和語言中崛起了新的美學原則,以前所未有的姿態(tài)進行了敘事革命、語言實驗和生存狀態(tài)三個層面的探索,對文壇形成強烈的沖擊,改變了已有的文學圖景和文學路向。1987年,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是一個重要的年份,那年《收獲》的第五期推出了“先鋒作品專號”,震動文學界。專號集中刊登了一批青年作家具探索性的作品:《極地之側(cè)》(洪峰)、《四月三日事件》(余華)、《1934年的逃亡》(蘇童)、《信使之函》(孫甘露)、《上下都很平坦》(馬原)、話劇《屋里的貓頭鷹》(張獻)等。通過這次專號,這批青年作家集體亮相。
事實上,“先鋒作品專號”并非先鋒文學的發(fā)端,多數(shù)作家和評論家都同意,馬原的《岡底斯的誘惑》才是中國先鋒文學的開拓之作。他在1985年左右發(fā)表的一系列作品是當時文學青年推崇的文本,后來畢飛宇在接受早報記者的采訪時也說:“馬原是我的老師!辈贿^,因為1987年《收獲》的這個專號的推出,直接推動了當代文學以另一種面貌發(fā)展。
“先鋒作品專號”的推手是年輕編輯程永新,他的建議得到了李小林和編輯部的支持!拔翌A感年輕作家更有力量,離文學的本身更近,他們和王蒙這代作家不同。”程永新后來回憶說,“在1985年的桂林筆會上,我與馬原都覺察到文壇正醞釀著一種變化,全國各地分別有一些青年作者寫出與此前截然不同的小說,但如何使這些散兵游勇成為一支有沖擊力的正規(guī)部隊,我想到了《收獲》,我想把全國的冒尖作者匯集在一起,搞一次文學的大閱兵。盡管當時做這事難度非常大,但當時我想,只有《收獲》才具有這樣的代表性和影響力。”程永新當年力推的這批作家1990年代之后成為中國文壇的主力,他們中很多人也都成了他20多年的老朋友。
“先鋒作品專號”中的不少作品令老一輩作家頭痛不已,有老作家直言一篇也看不懂。直到1988年第六期,《收獲》才再次推出“先鋒作品專號”,收入作品有《一個謎語的幾種簡單的猜法》(史鐵生)、《罌粟之家》(蘇童)、《請女人猜謎》(孫甘露)、《難逃劫數(shù)》(余華)、《死亡的詩意》(馬原)、《異邦》(皮皮)、《青黃》(格非)、《懸?guī)r之光》(扎西達娃);話劇《時裝街》(張獻)。不過,其氣勢明顯不如第一期,多數(shù)作家也已是《收獲》和文壇的老面孔了。用馬原對早報記者的話說,“頹態(tài)漸露。”
馬原 敘事革命代表
專號上當時最大牌的作家是馬原。實際上早在1985年,馬原就已經(jīng)在《收獲》上開始發(fā)表作品,《西海的無帆船》刊登于1985年的第五期上!啊段骱5臒o帆船》是我在《收獲》上發(fā)表的第一篇作品,想要在《收獲》上發(fā)表處女作,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要求太高了。在發(fā)表《西海的無帆船》之前,我已經(jīng)給《收獲》寄過稿子,不過都被退回了。”馬原對早報記者說!段骱5臒o帆船》寫于1984年,那時的馬原還是在西藏工作的記者。
馬原是敘事革命的代表,他混淆了現(xiàn)實與虛構(gòu)的界限,形成著名的“馬原的敘事圈套”,成為許多人模仿和小說實驗的起點。與此同時莫言則在表達自己的感覺方面顯示其先鋒性。1982年,馬原來到西藏工作,“在我來到西藏后寫的第一期小說中,大多具有強烈印象式的風格,但隨著我對西藏的慢慢了解,第二期的小說開始關注我生活的這個地方,《西海的無帆船》就是這個時期的產(chǎn)物。西藏有很多無人區(qū),無人區(qū)里生存的困難特別適合寫成小說,于是就有了《西海的無帆船》,坦率地講,小說里有我個人經(jīng)歷的成分!瘪R原對早報記者說。
而發(fā)表在專號上的《上下都很平坦》是馬原唯一一部長篇小說,“有人經(jīng)常開玩笑說1987年是‘馬原年’,因為除了《收獲》,那年我還在《上海文學》《人民文學》上發(fā)表了重要作品。1987年是我寫作狀態(tài)最好,作品寫得最多、發(fā)得最多的一年,但當時文學上的繁榮,在我個人看來已經(jīng)透出了一點頹勢,我的個人寫作也出現(xiàn)了頹勢,這在1980年代末和1990年代初得到了印證,而我在1989年之后寫作基本上就中斷了。也正因為如此,李小林大姐好幾次都鼓勵我再次寫作,她常常說:‘別人不寫我不管,但馬原你不寫我要管。讀者那么喜歡你的作品,我們那么喜歡你,你說不寫就不寫了?’”
先鋒的馬原在創(chuàng)作了讓他近乎虛脫的《上下都很平坦》之后,最早走上“平坦”之路,然后慢慢不再寫作。
余華 道·瓊斯指數(shù)
1987年專號的最大得益者之一無疑是余華,此前他僅在其他雜志上發(fā)表過一兩個短篇。先是《四月三日事件》上了專號,然后在緊接著的第六期,《一九八六》又上版了。在《四月三日事件》里,剛滿十八歲的“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父母背著自己在說“四月三日”,因而以為四月三日將有一個陰謀針對自己發(fā)生。當“他”試圖去弄清楚四月三日究竟有何不尋常時,覺得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回避他的問題并監(jiān)視著他,這使他確信他們都是“四月三日事件”的同謀者,終于在四月三日來臨之際爬上一列運煤車離家出逃。這樣,作為幻覺的迫害不論在生活中是否“真實”存在,對于自我來說,它已經(jīng)以出逃和無家可歸的結(jié)果成為真實存在。
余華可能是所有作家中對《收獲》感情最深的作家之一,“在后面的20多年里,我所有作品的四分之三都在《收獲》雜志上發(fā)表,這樣一個比例我想在全中國作家中都是最高的!庇嗳A對早報記者說,“在發(fā)表了《四月三日事件》之后,1987年第六期上又發(fā)表了《一九八六年》,當時我的編輯是肖元敏,他認為這部小說中一些殘酷的情節(jié)描寫在當時不太能被接受,他希望我做些刪節(jié)。肖元敏為了此事,特地寫了一封長信給我,建議我做些修改,并手抄全文附上了他的修改意見。我非常感動和受寵若驚,因為我當時只是一名無名作家,編輯對無名作者作品胡亂修改是常有的事情。”
余華的第一個長篇《在細雨中吶喊》也是在《收獲》上發(fā)表的,“李小林看到后,她就坦率地對我說,前半部分很好,后半部分不好,要求我修改,直到她滿意了才行。她這么嚴厲可能是她認為,我是個有潛力的作家,應該可以寫得更好。于是,我?guī)缀醢押蟀氩糠种匦聦懥艘槐椋詈蟛庞辛宋覀儸F(xiàn)在看到的版本。”在余華看來,“《收獲》就是中國當代文學的道·瓊斯指數(shù),從《收獲》上發(fā)表的作品就可以了解到中國當代文學的水平。所以,肯定有爆發(fā),有平庸!
莫言 來自49年以前
莫言沒有趕上“先鋒號”。1985年,第五期《收獲》發(fā)表了莫言的《球狀閃電》,“《球狀閃電》是我1984年在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學習時寫的,寫完后給了同學崔京生,他跟《收獲》有點關系,趁著1985年初春節(jié)探親的機會帶到了雜志社,沒想到在1985年第五期上就發(fā)表了,我記得還是比較重要的二條位置!蹦詫υ鐖笥浾哒f。在莫言的小說中,幻想常常和寫實成分交叉并進,混合交融,使作品具有一種亦幻亦真、朦朧迷離的特色,如《球狀閃電》。從《球狀閃電》中,我們還可以看出,當時的中國作家特別是后來被稱為“先鋒”的作家們是如此地深受拉美文學的影響,比如在《球狀閃電》中,鳥老頭大把大把地吃墻上的蝸牛及腐土里的紅蚯蚓的情節(jié),就與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中的麗貝卡吃蚯蚓的情節(jié)有異曲同工之妙。在《收獲》上發(fā)表的作品中,莫言最為看重的作品之一是1987年的《紅蝗》,“《紅蝗》寫得過于渲染了,當時編輯部提出的修改意見也是稍微節(jié)制點,當時沒有那么做,有點遺憾。”在《紅蝗》中,莫言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情感傾注在丑的上面,一種對丑的堆砌。他恨不得把所有被人們認為是丑的東西在這里都寫到,諸如屎尿、尸體、污垢、傷口、死亡等。
莫言在《收獲》上發(fā)表的作品相當之多,“1985、1986、1987年,這三年是我寫作的一個小高潮,我相當部分中短篇是在《收獲》上發(fā)表的,而這個時期也恰恰是新時期文學的一個高潮,一大批年輕作家冒了出來,出現(xiàn)了許多風格化、個性化的作品,徹底擺脫了‘文革’前后的文學觀!蹦哉f。莫言在談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觀念的時候說道,“一個作家能不能走得更遠,能不能源源不斷地寫出富有新意的作品來,就要看他‘超越’故鄉(xiāng)的能力!彼灶櫛蛞舱f,“莫言改頭換面地繼承了1949年前現(xiàn)代中國文學,特別是沈從文和魯迅!
孫甘露 語方實驗的極端
“先鋒號”上還刊登了孫甘露的實驗文體《信使之函》,寫這部小說時,他還在郵局工作!爱敃r,能看到的雜志不多,但卻有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辦的一個《信使》中文版,我每期都到南京東路新華書店買來看。我在郵局工作,對‘信’當然有敏感性,之后卻成了小說的一個靈感所在,通過‘信’觀察這個世界!睂O甘露對早報記者說。在先鋒作家里,孫甘露在語言的實驗上走得最極端,他斬斷了小說與現(xiàn)實的關系,專注于幻象與幻境的虛構(gòu),尤其是小說語言的詩化。華美,純凈,意想不到的搭配。
孫甘露還回憶,1986年上海作協(xié)在茹志鵑主持下開了青年作家創(chuàng)作講習班,他也是在那里認識了程永新,“程永新后來主動向我約稿。當時文壇的情況是,年輕作家不滿傳統(tǒng)的文學敘事,大家零星地也寫了一些所謂與眾不同的小說,但《收獲》對此很敏感,然后有意識地組織一批年輕作家的作品,集中在‘專號’上推出。我們這批作家的出現(xiàn)改變了讀者對‘小說’形態(tài)的看法,在當時對文壇的震動非常大!睂O甘露對早報記者說。
蘇童 早期先鋒文本
蘇童在《收獲》上發(fā)表的第一部小說是《青石與河流》,刊登在1986年的第五期上,“在這個雜志上發(fā)作品是很難的事情,當時文學小兄弟、小姐妹們都特別羨慕我。”蘇童對早報記者說,“《青石與河流》是得到了好朋友黃小初的推薦,他把小說推薦給了程永新,第二年,程永新就向我約稿了,真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程永新約到的稿就是后來發(fā)表在“專號”上的《1934年的逃亡》,雖然這部小說上了著名的“先鋒號”,但在接受早報記者的采訪中,他卻說,這部小說只是“仿尋根”小說,“《青石與河流》和《1934年的逃亡》都是我當時對社會思潮——特別是尋根思潮的回應,我把這兩部小說看作是自己‘仿尋根’小說!肚嗍c河流》里面沒有我個人的經(jīng)驗,都是我個人閱讀的想象,而《1934年的逃亡》里面的家庭史有一點我母親那邊家族的影子。但是,這兩篇小說在《收獲》上發(fā)表之后,我馬上自覺意識到,要擺脫這樣一種模仿的寫作狀態(tài),急于希望脫身,尋找自己的寫作狀態(tài)。”然后就有了1987年底發(fā)表在《收獲》上的《罌粟之家》,它雖然還是家庭史的寫作,但小說的文體和視角都是非常獨特的,“擺脫了尋根文學對我的束縛”,后來評論界也把它當作“先鋒文學的早期文本”。
格非 草坪上的迷宮
“先鋒作家”中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格非則很遺憾地錯過了“先鋒號”,在1987年第六期上,他推出了代表作《迷舟》。這篇具有濃郁抒情風格的小說,因為故事的關鍵性部位出現(xiàn)空缺而令人驚奇。傳統(tǒng)小說的“完整性”被這個“空缺”頃刻瓦解,十分寫實的敘事因為這個“空缺”而變得疑難重重。格非的小說致力于敘事迷宮的構(gòu)建,但跟馬原不同,他以人物內(nèi)在意識的無序性構(gòu)筑線圈式的迷宮,不同的人的理解和詮釋會截然不同。
談起這部成名之作,格非對早報記者說,“1986年的時候《追憶烏攸先生》發(fā)表了,我覺得可以寫點其他的東西,然后我就決定寫第二篇小說,也就是《迷舟》。當時每天晚上大概四五點鐘,我和女友在華師大文史樓前面的大草坪見面。每天我們在固定的地點——一棵樹邊上,拿報紙墊著,坐在那里聊要寫什么,然后我給她講了這個故事——我要寫一個警衛(wèi)員,一定要把他隱藏得很深,任何人都察覺不到這個人會殺死他的旅長!薄拔矣辛诉@個想法后就很興奮,于是我們就商量怎么寫。我就是要寫命運的偶然性、不可捉摸,我當時對這個題材已經(jīng)很著迷了,在我看來所有的事情你都不可能去把握的。當時我對中國歷史也作了一些研究,感想特別的多,于是就想寫這個來暗示歷史、暗示命運。當時我給她講了這個故事以后,她也覺得這個故事可能會很好。然后我們就討論要把這個故事放到哪個年代。我不需要塑造一個正面形象,需要的是一個中立的人物,于是我就想到北伐,然后我就稍微看了一點兒北伐方面的書。《迷舟》很快就寫完了。寫《迷舟》的時候,我同樣感覺特別好,特別激動,好像在你眼前鋪展開來的一切都是新的!
寫完《迷舟》以后,格非就拿給好朋友吳洪森看,當時他和《上海文學》的關系特別好,他帶著稿子去找周介人——當時《上海文學》的主編。但是不到兩個星期《上海文學》就把稿子退回來了,“周介人鄭重其事地給我寫了一封很長的退稿信,那是我第一次收到退稿信。說實話,我當時很激動,覺得主編居然給我寫退稿信,而且寫得很長,指出我小說的不足,說我的這篇小說是通俗小說,所以不能在《上海文學》發(fā)表。吳洪森知道以后非常生氣,他讓我把小說給《收獲》,當時我想《上海文學》都不發(fā),《收獲》怎么可能發(fā)呢?第二天,李洱陪著我又跑到作家協(xié)會去了!
“《收獲》的編輯程永新讓我把稿子放下,我們就走了;氐綄W校我想,肯定沒戲。過了幾個月,我實在等不及了,想這個小說要是不發(fā)那我就拿回來好了。于是我就給程永新打電話,冷冷地說,‘請你們把稿子給我寄回來吧!f:‘寄什么寄?早就給你發(fā)了!备穹钦f,手稿上貼了一張小紙片,上面畫了一個圖,當時《收獲》居然覺得這圖很重要,把圖也印上去了。
蘇童
三十年前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后來實現(xiàn)了沒有?
那時候我是中學生,就想考個好大學。
現(xiàn)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金融風暴早點過去。
說一下對你影響最大的一本書和一部電影。
《紅樓夢》。
這三十年,除了時間,你身上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人變老了,心變年輕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做錯的事情糾正,好的事情做得更好。
現(xiàn)在生活節(jié)奏完全變了,你喜歡快還是慢?
我一直喜歡慢的生活節(jié)奏。
對你居住的城市有什么要求?
沒有。南京就是我理想的居住城市。
韓東
三十年前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后來實現(xiàn)了沒有?
一時真記不起了。
現(xiàn)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不要害人。
說一下對你影響最大的一本書和一部電影。
太多了,真想不起來。
這三十年,除了時間,你身上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變老了,這是最大的變化。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還是去寫東西。
對你居住的城市有什么要求?
人實在太多了,想清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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