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是20世紀中國文壇最有才氣的女作家之一,她早期追求個性人生,最終成為了一位革命作家。丁玲的內心世界非常豐富,她這一輩子有四段難忘的情感經歷。
胡也頻丁玲心中永遠有他的位置
1904年,丁玲生于湖南臨澧縣一個沒落的封建望族家庭。丁玲四歲的時候,父親病逝,母親被迫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娘家。丁玲舅舅的兒子成了丁玲親密的玩伴,于是外婆給他們訂了娃娃親。五四運動爆發(fā)后,正在女子師范念書的丁玲和同學們一起上街游行,自由和解放的精神深深融入了她的靈魂。
丁玲有一個叫王劍虹的女友,她給丁玲帶來了上海的一些情況,丁玲決定放棄中學文憑與王劍虹一同奔赴上海。18歲的丁玲解除了與表哥的婚約。
1924年,丁玲來到了北平,在一個社交場合結識了青年編輯胡也頻。此時的丁玲正在為弟弟的夭折和命運艱辛而痛苦,對比她還小一歲的胡也頻毫不動心。當胡也頻得知丁玲失弟之痛后,就用紙盒裝滿玫瑰,寫下字條:“你一個新的弟弟所獻!
在北平,窘迫的丁玲寫信給魯迅,講述了自己的境遇和困惑,但由于當時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論戰(zhàn)猶酣,誤認為這是對方用化名在搗鬼,就沒有復信。這時恰值王劍虹的父親準備回湖南,就邀請丁玲一路回老家。丁玲就離開了北平,返回到湖南老家。
胡也頻聞訊后,向朋友借錢追到湖南。他貧困潦倒,連人力車夫的錢也是丁玲母親給付。但他風塵仆仆地出現(xiàn)在丁玲面前時,丁玲被深深感動了,愛情之門豁然開啟。
當她和胡也頻回到北平以后,受到一些人的非議。丁玲一氣之下,干脆于1925年秋和胡也頻在香山同居。除了一點微薄的稿費之外,他們當時幾乎沒有什么經濟來源,生活過得很艱難,但是卻充滿了溫暖。
1928年年底,胡也頻與丁玲同赴上海,經潘漢年介紹開始從事左聯(lián)工作,兩人同居于上海如今的安福路。他們與沈從文一起創(chuàng)辦了紅黑出版社,編輯出版文藝期刊《紅黑》。但紅黑出版社不久就倒閉了。為了還債,胡也頻離開上海赴山東省立高中教書。在胡也頻走的當晚,丁玲就給胡也頻寫信,第二天又寫。一個多月后,忍受不了相思煎熬的丁玲也來到了濟南。雖然丁玲在上海并不富裕,但她依然給濟南帶來了震動。他們自由的革命式愛情、丁玲時尚的衣著打扮都讓省立高中泛起了漣漪。
據(jù)當時在山東省立高中就讀的季羨林回憶說:“丁玲的衣著非常講究,大概代表了上海最新式的服裝。相對而言,濟南還是相當閉塞淳樸的。丁玲的出現(xiàn),宛如飛來的一只金鳳凰,在我們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青年學生眼中,她渾身閃光,輝耀四方。記得丁玲那時候比較胖,又穿了非常高的高跟鞋。濟南比不了上海,馬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高中校內的道路,更是年久失修,穿平底鞋走上去都不太牢靠,何況是高跟鞋?磥矶×峋陀錾狭恕新冯y’的問題。胡先生個子比丁玲稍矮,夫人‘步履維艱’,有時要扶著胡先生才能邁步。我們這些年輕的學生看了這情景,覺得非常有趣。我們就竊竊私語,說胡先生成了丁玲的手杖。我們其實不但毫無惡意,而且是充滿了敬意的。我們心中真覺得胡先生是一個好丈夫,因此對他更增加了崇敬之感,對丁玲我們同樣也是尊敬的!
胡也頻在濟南的激烈言論和行動,引起國民黨當局的嚴重不滿。1930年5月,國民黨當局下令通緝胡也頻等人。同年7月,胡也頻和丁玲被迫離開濟南,經青島回到上海。1930年11月8日,丁玲生下一個男孩,取名胡小頻(蔣祖林)。出院后他們已身無分文,但他們精神上卻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充實,也更樂觀。當時,胡也頻在外從事革命活動,丁玲在家照看嬰兒。
然而一天,胡也頻突然被捕。幾經輾轉,沈從文從陳立夫那里得到了回答,如果胡也頻不是共產黨,愿意住在南京,可以想想辦法。這句話實際上就是要胡也頻投降才能保住命。但是丁玲知道胡也頻是不會投降的。1931年2月7日,胡也頻等左聯(lián)五烈士在上海龍華遇難,胡時年28歲。
不管1931年以后的丁玲生命中走入的是怎樣的男子,至少在她愛情世界中永遠給胡也頻留下一個位置。丁玲也說,她最紀念的是胡也頻。后來記者在訪問陪伴丁玲走過近半個世紀的丈夫陳明時問:“您認為影響丁玲的最大事件,發(fā)生在1933年還是1955年?”陳明果斷地答復:“不是50年代,后來的都是小事了。是30年代,胡也頻犧牲了,她坐牢了!
馮雪峰丁玲第一次愛過的男人
馮雪峰當時在北大自修日語。丁玲第一次見到馮雪峰的時候,感覺非常失望,她本來認為一個北大學日語的年輕人應該是很英俊瀟灑的,而他看上去像是一個鄉(xiāng)下人。然而他們談文學,談時事,于是在與胡也頻相愛的同時,丁玲又愛上了文學天才馮雪峰。然而經過一番痛苦的抉擇,丁玲最終選擇了胡也頻。
1985年,丁玲回憶說:“對我來說,情況非常復雜。雖然我深深地愛著另一個男人,但我同胡也頻同居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彼此都有很深的感情依戀,如果我離開他,他就會自殺,我決定,我不能同我所愛的這個人生活在一起,于是對他說,雖然我們不能生活在一起,我們的思想是分不開的。并說,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我所愛的,不管他可能離得多遠,這個事實決不會改變。我說,因此,我們的愛情必須是‘柏拉圖式’的。這個決定使他非常痛苦。我最后不得不拒絕繼續(xù)看到他,并完全斷絕了這種關系!
最終,馮雪峰離開了杭州,但丁玲心中并沒有熄滅她對馮雪峰的熱戀,在后來和胡也頻一起參加左聯(lián)活動后,她又與馮雪峰重逢。當胡也頻遇害后,馮雪峰來安慰丁玲,愛情重新燃起。1932年,丁玲給馮雪峰寫了一封情意綿綿的信:
只愿意永遠停留在沉思中,因為這里是占據(jù)著你的影子,你的聲音,和一切形態(tài),還和你的愛……我想,我只想能夠再挨在你身邊,不倦的走去,不倦的談話,像我們曾有過的一樣,或者比那個更好,然而,不能夠,你為事絆著,你一定有事。我呢,我不敢再擾你,用大的力將自己壓在這椅上,想好好的寫一點文章,你會更快樂些,可是文章寫不下去,心遠遠飛走了,飛到那些有亮光的白云上,和你緊緊抱在一起,身子也為幸福浮著……
當時,馮雪峰已經結婚,他只能理智地對這份感情做冷處理。1933年秋,在丁玲失蹤幾個月之后,為了紀念當時傳說可能遇害的丁玲,馮雪峰將丁玲寫給他的信以《不算情書》為題,發(fā)表在《文學》雜志上。這些公開的書信,記錄著他們在特殊歲月中的情誼。
對于自己和馮雪峰的感情,丁玲也從未掩飾過。1937年在與斯諾夫人的談話中,她坦率地說:“我有了一次偉大的羅曼史:我從未同胡也頻結婚,雖然我們住在一起,一個朋友的朋友開始來到我們家,他也是一個詩人。他長得很丑,甚至比胡也頻還窮。他是一個笨拙的農村型的人,但在我們的許多朋友當中,我認為這個人在文學方面特別有才能。我們在一起談了很多。在我的整個一生中,這是我第一次愛過的男人……”
在延安時,曾有人問丁玲:最懷念的人是誰?丁玲說:“我最紀念的是也頻,而最懷念的是雪峰!痹1957年的反右運動中,丁玲與馮雪峰一起被打成“右派”,經歷了人生的逆境。馮雪峰逝世之后,丁玲在回憶錄《魍魎世界》中,仍然表達出她對馮雪峰的真誠情感。
1986年2月7日是農歷大年初一,距丁玲逝世只剩下二十多天。清晨,丁玲在病榻上迎來她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丁玲聽著街上一陣緊似一陣的鞭炮聲,感嘆地說了一句:“雪峰就是這個時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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