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7月9日,一位話劇演員在唐山誕生了,這就是“普普通通的演員”(他經(jīng)常這樣稱呼自己)于是之。按照當下時髦的說法,這位北京人藝演劇學派在表演藝術(shù)上的杰出代表,多年以來先后創(chuàng)造了眾多真實深刻、鮮明生動,令觀眾難以忘懷的舞臺人物形象,一定是自幼就有個強烈要當演員的愿望,最后幾經(jīng)周折夢想成真終于圓上了夢。其實不然。是之說:“我之成為演員,完全不是我的本志,很像是命運播弄的結(jié)果!彼說:“我18歲,已經(jīng)幾次嘗到了來不及細說的失學和失業(yè)的滋味。年輕人的幻想,已經(jīng)損耗得差不多了。能夠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劇團,雖然它不能養(yǎng)家,也只得去了。祖國劇團在我無路可走的時候,溫暖了我,我也就從那時起,當了演員。然而仍舊沒有想到,演戲,竟成了我終身的職業(yè),一直弄到了今天!本褪沁@樣,小勢可造,大命難違,是說不清楚的命運讓是之走上了戲劇之路,成為了中國話劇發(fā)展的歷史見證人。
也許,同樣是命運的播弄,是之在十多年以前,不幸得了老年癡呆癥,竟然漸漸地失語、失憶,最終大腦完全停止了工作,成為一個“高級植物人”。在他已經(jīng)預(yù)感到自己就要離開舞臺的時候,曾經(jīng)悲涼地自嘲說:“也許是我在舞臺上說得太多了,老天爺懲罰我不讓我再說話。”甚至,還說過這樣的話——“我這條魚(于)算是他媽的背透了!一輩子走到哪兒趕上的盡是開水!”顯然,離開舞臺是他靈魂深處最為痛苦的點,一個最為敏感、最為脆弱、最為不能碰的區(qū)域。至今,是之離開舞臺已經(jīng)十一年了,幸虧他沒有了思考的能力,不然他又該在這十一個春夏秋冬里怎么活下來。?人活著是有命運支配的,而命運是多么多么的不公平呃。是之晚年用毛筆字自書:“落花無言,人淡如菊!闭撬皭潯⒐陋、寂寞、無奈心境的一種真實寫照吧。
然而,是之確實并沒有離開我們大家,一時一刻也沒有離開。不是嗎?《龍須溝》里的程瘋子,《駱駝祥子》里的老馬,《虎符》里的信陵君,《名優(yōu)之死》里的左寶奎,《茶館》里的王掌柜,《丹心譜》里的丁文中,《洋麻將》里的魏勒……等等人物形象,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都會活在觀眾的心中,是揮之不去的。這便是是之在一生當中,得到的最高貴、最巨大、最厚重的社會榮譽和獎賞。早在1958年,《茶館》首演的當天夜里,劇作者老舍先生,看戲以后激動不已,回到家中難以平靜,便在寫字臺前大筆一揮,寫下了一幅條幅:“努力如是之者,成功其庶幾乎?”是的,歷史證明是之已經(jīng)獲得了不可代替的成功。我這里還要特別提到晚年是之的一個重要情景——他常常在夫人李曼宜的陪同下,漫步來到玉淵潭旁邊的一個小樹林里,坐在一張小方凳上,披上一塊并不大整潔的白布單子,花上幾塊錢,請退了休的老理發(fā)師給推推頭。而且,其中的妙處不僅僅在理發(fā)本身,更在于能夠一邊推頭,一邊與理發(fā)師聊天。他們像多年的老友一樣,可以有問有答,有來有往,講古論今,談笑風生,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在細細地品味著人間百態(tài)和世紀滄桑。請看,是之這位從北京小胡同里走出來的平民演員,仿佛又走回到小胡同里的平民中去了。正如一位評論家寫的一首小詩——“臺上是戲非戲,臺下非戲是戲。幕前幕后人生,莊諧皆含妙諦。”(梁秉堃)
于是之資料
于是之,原籍天津,1927年出生于唐山,百日喪父,后隨母遷至北京,曾在北平孔德小學讀書,畢業(yè)于北師附小。初中就讀于北平師大附中,畢業(yè)后因家貧輟學。15歲起曾做倉庫傭工,后當抄寫員。1942年參加北平青年組織的業(yè)余戲劇活動,1945年秋考入北京大學西語系,不久失學加入祖國劇團,參與《蛻變》、《以身作則》等劇的演出。1947年進入北平藝術(shù)館,參加《上海屋檐下》、《大團圓》等劇的演出。1949年2月參加華北人民文工團(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前身),1951年塑造了《龍須溝》中程瘋子的藝術(shù)形象,奠定了他優(yōu)秀話劇演員的地位。此后相繼演出了《關(guān)漢卿》、《雷雨》、《名優(yōu)之死》、《茶館》、《女店員》、《丹心譜》、《請君入甕》、《洋麻將》等劇,都取得成功。此外,他還在電影《青春之歌》中扮演余永澤、《秋瑾》中飾貴福,并和曹禺、梅阡合作創(chuàng)作了歷史劇《膽劍篇》,與英若誠、童超合作改編了話劇《像他那樣生活》。于是之1985年當選為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第四屆副主席,1988年當選為北京市戲劇家協(xié)會第二屆主席。(資料據(jù)中新網(wǎng)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