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新版電視劇《紅樓夢》中“晴雯補裘”這場戲,為什么要弄得如此緊張,一眼看去,簡直像是一場間諜戰(zhàn)。這邊廂,補裘者有氣無力,氣若游絲,仿佛快死了一般(其實只是重感冒);那邊廂,大門打開,一會兒賈母一會兒王夫人輪番催,要寶玉(穿上那孔雀裘)趕緊出門,而寶玉居然邊洗臉邊不耐煩地問:“好了沒有?”晴雯正拼著性命、臨終一般在補裘,那公子哥兒(簡直是紈绔惡少)竟如此催問,這都哪跟哪?
在小說里,根本沒有賈母王夫人催著出門的事,而寶玉對晴雯抱病補裘萬分抱歉,夜里晴雯補裘時他也不睡,在一旁服侍,一時問:“吃些滾水不吃?”一時又命:“歇一歇!币粫r又拿一件灰鼠斗篷替她披上,急得晴雯求他去睡覺,怕他熬夜第二天眼睛摳摟,王夫人會認為是她們做丫鬟的過失。天亮了,賈寶玉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先請大夫,還審查大夫開的藥方,還嘆道:“這怎么處?倘或有個好歹,都是我的罪孽!”賈寶玉體貼女孩,更因女孩的弱勢而對她們好,此種心態(tài),在今天還是很缺乏的;晴雯“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寶玉萬分抱歉地接受她的病中勞作,絕不認為是理所應當,這種不以地位待人的心境,也是今之國人所欠缺的。
由此觀之,電視劇要忠于原著固無可能,而對二者之間有意無意的不同,認真作番研究,倒也可以看出人心的變遷與缺憾來。
俞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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