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到陳李琬若是在清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她做的雖然只是該所舉辦的眾多國際問題講座中的一個，陳還是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作為美國第一代華人移民，30年代出生的陳李琬若看上去有著超出一般人的精力和熱情。
1983年陳李琬若當選蒙特利公園市市長，成為美國有史以來第一位華裔女市長，16年后，她又獲得美國國務(wù)卿任命，出任美國東西中心的五位董事之一。她獲美國政府任命的公職很多，美國三軍婦女顧問委員會委員，她是16位委員中惟一的華裔；1994年出任過美國商務(wù)部工業(yè)貿(mào)易政策委員會顧問；1980年她擔任洛杉磯郡社會福利部計劃資源局局長，同年獲“白宮家庭會議”美西籌辦人任命；1997年曾被卡特總統(tǒng)任命為全國成人教育委員會顧問；1979年獲福特政府提名任美國婦女權(quán)益顧問委員會顧問；在這之前擔任過洛杉磯郡亞太裔事務(wù)處處長。
陳李琬若作為20多歲才移民美國的一名華人女性，一輩子都在跟美國政府打交道，不僅融入了美國主流社會，而且為華人在美國從政立下了良好榜樣。
進入主流
1970年4月，我正式出任洛杉磯福利部亞裔事務(wù)處長。第一天去上班，當我走到社會福利部門口時，警衛(wèi)好心問我：“Whose secretary are you？”(你是誰的秘書)通常對于新來這里工作的人，他都會這樣問，以便幫他們找到正確的位置。這位警衛(wèi)先生絕對沒有想到，我這個東方小女子居然是他們的處長。我笑著告訴他我的身份，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后退了幾步，說：“對不起，你的辦公室就在樓上最里邊的轉(zhuǎn)彎處�！蔽要氉砸蝗俗哌M我的辦公室，慢慢地在辦公桌前坐下來，望著窗外的停車場和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我的心也開始激蕩起來。從今天起，我就是主流社會中的一員了，我一定要為亞裔社區(qū)做貢獻。
在我任市長期間，為了認真處理市政事務(wù)，在社會福利局請了一年停薪留職的假，做起了全職的市長。做市長沒有薪水，只有每月300元的交通費，對于像我們這樣草根階層的人來說，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
加油站事件是美國反移民風潮的開始
隨著華人超市、華人餐館的增加，新老居民的問題愈演愈烈，老居民對華裔新移民的態(tài)度從剛開始的勉強忍受，轉(zhuǎn)變?yōu)樵鲪�、排斥和種種抗議。有些人甚至提出：“我們要想辦法防止那些人將蒙市完全占據(jù)！”一天，我路過大西洋大道與佛羅街交叉口時，見到一個停業(yè)的加油站玻璃窗外掛著一塊大幅招牌，上面寫著：“最后一個離開蒙市的美國人，請不要忘記將美國國旗帶走�！痹瓉�，這個加油站的租約到期，買下這塊土地的華人地主決定將這塊地改建為一個小型商場，加油站被迫關(guān)閉。所以，加油站老板臨走時掛了這么一幅招牌，以示抗議�？吹竭@樣的招牌，我心里極不舒服。但我不想在已經(jīng)緊張的族裔關(guān)系上再添油加火，所以沒有驚動媒體，只是致函加油站店主，指責這一招牌是制造社區(qū)分裂、違背美國精神的行為，希望他取下這一招牌。招牌不久就被取下，我以為這一風波就此結(jié)束了。
這時，曾經(jīng)主持我宣誓儀式的亞裔法官富山的兒子在蒙市的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分校擔任�？庉�，想報道一些亞裔情況，問我是否愿意接受采訪，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采訪過程中，他問及加油站的事情，我脫口而出地表示：蒙市不需要這種“種族歧視”的事情，我們在推動多元族裔和睦相處方面花了很多精力，而蒙市居民最需要的就是族裔間的和睦相處。
這份報紙只在校園內(nèi)發(fā)行，殊不知文章見報后，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加油站老板見了這個報道，馬上聘請律師，到法院告我誹謗他種族歧視。蒙市政府替我找來了辯護律師。
歷經(jīng)九個多月的折磨后，法院終于以理由不足而拒絕受理這宗案件，官司可以說是打贏了，然而我卻被這件事弄得精疲力竭。后來，有人問我是否因此事而后悔？我的答復是，若是蒙市再有這類敵視華人的事件發(fā)生，我仍會毫不猶豫地再次站出來。
1984年我與加油站的官司成為美國反移民風潮的開始，許多史學家及社會學家都將這次事件當成美國80年代反移民、反亞裔風潮由暗轉(zhuǎn)明、由針對個別華人轉(zhuǎn)向針對整個族裔的標志。
邁向聯(lián)邦政府
一天下午我回家后，父親一見我就笑哈哈地說：“你看看這篇報道。”我接過報紙，見上面寫著這樣一段話：“……市議員陳李琬若一手拿著電話筒，答應著一位素昧平生的市民，明天一早就去通知有關(guān)單位清理街上的一只死狗；另一手握著筆，撰寫明天參加抗議如果判決不公的演講稿。她工作熱情高昂，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多做點事。”當市長那陣子，我確實是天天處于這種狀態(tài)中。那篇文章還概括了我在市議員、市長任內(nèi)的主要政績，還說市議會有了我后，以親切的口音為亞裔服務(wù)。蒙市市政委員陣容中增加了31位亞裔市民參與市政決策工作，蒙市公眾服務(wù)部門增加20多位亞裔職員。
我讀完了這段報紙，心里想，只要有人能夠認可我，理解我，我也就滿足了。我走過的路，當議員、市長的一段很短，雖然那一段光彩照人，但對我個人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我最引以為自豪的還是我所從事的社會福利工作。
我認識到自己不能在蒙特利公園市原地踏步，必須參與層次更高、影響范圍更廣的政治活動。我積極參加聯(lián)邦政治活動，為亞裔爭取權(quán)益更是興趣不減當年，最終，我跨出蒙市，邁進了聯(lián)邦政府。
(本文節(jié)選自陳李琬若《從政美利堅——美國首位華裔女市長的心路歷程》一書，擬由三聯(lián)出版社近期出版，該書不僅講述了陳李琬若自己的從政史，也講述了美國第一代華人移民爭取政治權(quán)利的奮斗史。)
來源：北京青年報 作者：稚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