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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了27年的美伊關系最近出現(xiàn)松動跡象。2006年5月31日,美國國務卿賴斯女士破天荒地向伊朗拋出橄欖枝,稱如果伊朗首先停止?jié)饪s鈾活動,美國將參加與伊朗面對面的多邊談判,以和平方式解決僵持不下的核危機。沒想到伊朗固執(zhí)如初,第二天就打了回票,堅稱決不放棄發(fā)展核技術的權利。
“也許華盛頓正在為其對伊政策轉(zhuǎn)變慶功,但在我看來,賴斯的聲明是個巨大的戰(zhàn)略失誤!比A盛頓保守智庫美國企業(yè)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研究員,伊朗問題專家麥克邇·魯賓(Michael Rubin)對《華盛頓觀察》周刊說。
相較于魯賓的尖銳批評,美國伊朗關系理事會(American-Iranian Council)主席胡山·阿米拉馬迪(Hooshang Amirahmadi)表達了積極的看法:“美國愿意做出這樣的一個外交轉(zhuǎn)變邁出了好的一步,它終于愿意和對峙了20多年的伊朗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討論事情。但是,美國的條件仍然不夠好。美國應該把眼光再放得長遠一點,開出更好的條件來吸引伊朗!
伊朗在持續(xù)和美國叫板的同時,卻頻頻向東方“暗送秋波”,積極參與上海合作組織(SCO)的活動。
無奈的美國放軟身段
自伊朗1979年爆發(fā)伊斯蘭革命和當年11月發(fā)生的伊朗人質(zhì)事件后,美國對伊朗的“恨”一直縈繞心頭,從此避免與之直接交流。直到2005年初,布什總統(tǒng)還在國情咨文中將伊朗稱為“世界上支持恐怖主義的頭號國家”,并聲言將與伊朗國內(nèi)支持民主的人士站在一邊,大有要顛覆內(nèi)賈德政權的意味。如今,伊朗核問題的火藥味尚濃,華盛頓卻愿意俯下身軀“求和”了。觀察家們說,這是布什的無奈之舉。
“布什政府在伊朗問題上選擇實在不多,而國內(nèi)的政治壓力又很大。伊拉克戰(zhàn)爭在美國國內(nèi)不受歡迎,布什只好向后退一步,在伊朗問題上采取外交途徑! 魯賓分析說,“同時,他希望向歐洲顯示,美國在為解決此事做出努力。”
阿米拉馬迪指出,“中國、俄羅斯和歐洲都給了布什很大的壓力,各國不希望在沒有給伊朗一個機會之前,就揚言動武。布什不得不三思!
據(jù)說在決策圈,賴斯是華盛頓改弦易轍的關鍵人物。2005年,剛剛當上國務卿的賴斯首次訪歐時,發(fā)現(xiàn)歐洲各國對伊朗核對峙的關切程度甚至大于伊拉克問題,而他們又普遍懷疑美國根本無意以外交手段解決伊朗問題。這對賴斯的觸動頗大,實際上,整個布什政府都不愿意讓在處理伊朗問題時,再犯伊拉克戰(zhàn)爭的錯誤。
同時,美國的學術圈也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支持外交談判、武力解決、顛覆伊朗現(xiàn)政權,或是默許拖延戰(zhàn)略的專家各成一派。外交關系委員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4月舉行的伊朗政策辯論會濃縮了鷹派和鴿派的針鋒相對。
“外交途徑是化解伊朗核危機的根本辦法!辈剪斀蛩箤W會中東政策研究室主任肯尼斯·波拉克(Kenneth Pollack)說,“伊朗政府非常關心其經(jīng)濟發(fā)展,伊朗百姓最在意的并不是核武器,而是工作、生活質(zhì)量、政治自由和其它社會問題。內(nèi)賈德政權正是看透了這一點,因此極力將核技術與伊朗的經(jīng)濟發(fā)展結(jié)合在一起,爭取民心!
波拉克認為,如果美國能通過和平方式讓伊朗人民明白,美國擔憂的只是伊朗的武器核對恐怖主義的支持,而不會干預其經(jīng)濟發(fā)展,是能夠令人信服的。如果伊朗人肯放棄核項目,美國不但可以向伊朗提供安全保證,還愿意幫助其融入世界經(jīng)濟的大家庭中,同時提供一些能源支持,如安全的輕水反應堆等。
波拉克的外交解決方案中也有大棒。他指出,在開出所有這些條件的同時,美國要向伊朗澄清,如果它不放棄發(fā)展核武器的計劃,美國仍有“大棒”伺候。除了象征意義的制裁之外,美國還可以動用投資屏蔽,長期消耗伊朗的經(jīng)濟實力,壓縮起經(jīng)濟發(fā)展空間。波拉克認為,鑒于伊朗最近5年的經(jīng)濟重點是吸引200億美金的外資,投資制裁將會像一把“不見血”的利劍,傷伊朗于無形,迫伊朗在核問題上就范。
然而,前中央情報局中東專家、目前在美國企業(yè)研究所的公共政策研究員萊如爾·格拉特(Reuel Gerecht)則對外交途徑充滿了不信任。在他看來,每一次美國想和伊朗進行接觸的時候,不是搞得一團糟,就是把自己弄得很難堪。除非用絕對的武力威脅,伊朗人是不肯走到談判桌前的。伊朗現(xiàn)政府就像個僧侶政權,你甚至無法去賄賂他們。
“美國最終向伊朗送出的談判方案是預設了前提條件的。”美國斯坦福大學的伊朗研究專家阿巴斯·米拉尼(Abbas Milani)對《華盛頓觀察》周刊說,“如果伊朗接受談判,那么就必須放棄濃縮鈾計劃,這恰恰是美國想要的;反之,如果伊朗拒絕,則美國也好向中俄等其它大國交代,因此對美國而言,這個談判方案沒有任何吃虧的地方。”
阿米拉馬迪的分析稍有不同:“對于伊朗問題,布什政府內(nèi)部一向有兩派聲音:有一派是誠實的,他們希望用和平手段解決伊朗問題;另一派則是在玩把戲,將對伊談判作為一種策略(ploy)。后一派人明知道伊朗不會接受首先放棄濃縮鈾項目的談判條件,因此認為,即使美國開出了愿意和伊朗對話的條件,也無傷大雅,反正結(jié)果都是一樣:雙方就是談不成。”
“這后一派聲音如今主導著美國政府。他們同意對伊談判,實際是在下一場賭博。從邏輯上推斷,伊朗不會接受美國的談判條件,事實也是這樣;但如果伊朗一旦點頭,這批人恐怕要不知所錯,陣腳大亂了,” 阿米拉馬迪說。
大棒更硬,紅蘿卜更甜/b>
盡管賴斯拋出的橄欖枝在美伊外交史上是個重大轉(zhuǎn)折,但是,伊朗官方通訊社卻說,伊朗只會接受符合伊朗國家利益的提案和條件,永久停止?jié)饪s鈾不符合國家利益,賴斯的講話可以被當作是一種宣傳。
“很明顯,內(nèi)賈德和伊朗的強硬派們在這場外交拉鋸戰(zhàn)中成了短期內(nèi)的勝利者。他們展示出其強大的威懾力,甚至敢于回絕美國的國務卿。伊朗人不相信美國對劃定的底線是認真的,他們以為,只要伊朗不妥協(xié),我們(美國人)就會不斷地送去糖衣,”傾向于對伊強硬的魯賓如此描述伊朗的心態(tài)。基于此,他預計:“伊朗會一再拒絕西方的建議,不久之后,當伊朗在一再拖延時間的時候,我們卻在為了如何談判而討論!
魯賓反問道,如今外交途徑走不通,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呢?賴斯將美國的伊朗政策稱為“胡蘿卜加大棒”,但是大棒到底是什么,她并沒有明確定義。
“軍事打擊應該是美國的一個認真選項,但應該是美國最后的手段!濒斮e建議道,“到目前為止,美國應該將政策重點放在如何讓伊朗政權更負責任地對待當?shù)厝嗣,就像華盛頓1981年在波蘭建立的格但斯克模式(Gdansk model)一樣!
魯賓所指的是誕生于波蘭城市格但斯克(Gdansk)的波蘭團結(jié)工會(Solidarity)。該組織是東歐第一獨立自由工會,曾在1981年時發(fā)展成一個波瀾壯闊的反對當時執(zhí)政的波蘭共產(chǎn)黨的社會運動,其會員達到1000萬人,是后來東歐巨變的重要推動力量。
溫和的米拉尼認為:雖然伊朗對美國的建議做出了初步的回應,但美國至今為止還沒有收其正式的答復。
“這樣重要的談判方案一定會被送到伊朗國家安全委員會(National Security Committee)討論。那是決定伊朗核政策和外交方針的最高機關。伊朗精神領袖哈梅尼的態(tài)度也是關鍵因素。到目前為止,伊朗拒絕美國提議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仍有小部分機會,伊朗會接受這些條件,”米拉尼說。
在米拉尼眼中,談判的希望尚存:“伊朗早已表示,自己愿意和西方國家談判解決核危機,但是談判不能附帶任何先決條件。當然,這恰恰是美國無法接受的。未來伊朗問題的解決只能希冀俄羅斯提出的方案能奏效。盡管伊朗猶豫重重,但是并沒有完全拒絕俄羅斯提出的將濃縮鈾過程送到俄境內(nèi)完成的建議;蛟S,這是伊朗核危機未來‘柳暗花明’的方法!
說到伊朗核危機的“出口”,阿米拉馬迪的方案最有建設性:美國的對伊政策應該包括兩方面,大棒應該更硬,戶蘿卜應該更甜。
“美國應該明確地告訴伊朗,如果它一意孤行,美國應認真考慮使用制裁和戰(zhàn)爭來懲罰它;相反,如果伊朗愿意和美國合作,美國應展示誠意,正常化美伊關系,并保證內(nèi)賈德政權的安全,”阿米拉馬迪建言說。
阿米拉馬迪說,如果“胡蘿卜”交易能成功,對各方都有好處。美國、歐洲會如釋重負,伊朗人民也會高興。就算伊朗政權仍不領情,人民也會自下而上地向政府施加壓力。因為伊朗百姓想要的是自由選舉,而不是戰(zhàn)爭。
“對伊朗一方而言,如果它想得到這根胡蘿卜,也要展示其誠意:放棄有濃縮項目,并且進行自由民主的政治選舉。當然,若是伊朗硬要迎著美國的大棒而上,其結(jié)果只能是戰(zhàn)爭,”阿米拉馬迪警告道。
就在伊朗回絕美國建議的當天,中、俄、美、英、法、德六國外長在維也納就伊朗核問題解決方案達成了新的解決方案。六國外長稱:這是個對伊朗很有吸引力的方案,希望它能接受。
“其實,如果雙方真心誠意要化解危機,只需5分鐘就能達成妥協(xié);如果各自沒有真誠的政治意愿,問題會一直拖下去,”阿米拉馬迪總結(jié)說。
來源:《華盛頓觀察》周刊(有刪節(jié)),作者:李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