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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唯確實是被“娛樂”玩死的。他本該順理成章地被人遺忘,但不幸的是他的娛樂性還在,這個東西把他強行拉回了人們的視野
★ 文/曹紅蓓
在5月11日竇唯事件的過程中,有一個細節(jié):竇唯在《新京報》門口連續(xù)數(shù)小時蹲守記者卓偉的時候,他的目標曾經(jīng)與他瞬間交錯,打從他的眼皮底下挺進報社大樓。這仿佛是一個隱喻:竇唯的反抗注定是徒勞的,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對手長得什么樣子。
兩個月來,自從竇唯在上海開罵,直到最后升級為燒車,本是個持續(xù)的過程。然而,公眾和圈內(nèi)人對他的態(tài)度在燒車前后卻有一個巨大的逆轉(zhuǎn):從看熱鬧、不屑,到嚴肅、同情。就像很多人都在等著看一個瘋子脫掉自己的衣服裸奔,可是等他真正脫光了,又忍不住要上前給他披上一件。
竇唯的非常之舉讓很多人開始真正反思,社會是否到了“娛樂至死”的年代,反思在娛樂報道中該不該有所謂的“人道”?呻y道“娛樂至死”是一個新問題嗎?關(guān)于這個問題,此前一切心平氣和的討論或亦嗔亦怨的斗嘴都抵不過竇唯的一把怒火。北京頭牌的偷拍記者王小魚甚至在之后宣布放棄拍攝王菲生孩子的“人生理想”。人們驚覺:“娛樂”玩死一個人的容易程度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不用懷疑,竇唯確實是被“娛樂”玩死的,因為近來媒體對竇唯的報道,除了娛樂沒有任何意義。
不管關(guān)于竇唯是否有精神疾患的鑒定結(jié)果如何,他首先是位本分的人。他在音樂方面才華出眾,而且一直在做,在出新。1991年,22歲的竇唯堪稱是一位“人民音樂家”。那個年代的大中學(xué)生,誰不是唱著他的“人潮人海中”長大的,竇唯時期的黑豹因此成為時代的代言者。以竇唯的才華,原本可以在“人民音樂家”這條很有前途的路上走下去,但可惜他卻選擇了做一個“非人民音樂家”。這些年來,他以年均一張新唱片的速度勤奮地飛離塵世。他對世間的風(fēng)景采取俯視視角所呈現(xiàn)的一幅幅畫面,讓暈高的常人非常地不適應(yīng)。以至于任憑樂評人再怎么不吝溢美,大部分人對他已完全失去了聆聽的興趣。他本該順理成章地被人遺忘,但不幸的是他的娛樂性還在,于是在這個尷尬年紀的多事之秋,這個東西還是把他強行拉回了人們的視野。
竇唯成名于所謂的娛樂圈鴻蒙初辟之前,因此很不娛樂的竇唯認識一些很有名的人,他罵的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有娛樂價值。他一罵,人們就興奮,樂滋滋地看著他不斷變換著發(fā)泄的對象。直到他最終向一部不知道主人的空車發(fā)泄的時候,看客才突然醒悟:原來他前面罵過的那些有名有姓的男男女女,本質(zhì)上和這部車一樣,都不是他真正要找的敵人。他所做的只是,在無人的黑屋里蒙著眼睛對空輪拳。
雖然對竇唯的同情是普遍的,但截止到目前,卓偉并沒有成為流行的“網(wǎng)絡(luò)審判”的目標,沒有人在網(wǎng)上公布他的真實資料,也沒有人發(fā)“通緝令”。人們心有默契:傷害竇唯的真正的東西,不是卓偉,也不是《新京報》,甚至不是“娛樂至死”的“娛樂”本身!皧蕵贰庇惺裁醋锬兀咳绻且驗椤皧蕵贰崩镞叞唷暗图壢の丁钡脑,“低級趣味”的膨脹本身又有什么罪呢?因為我們的“趣味”已是如此的貧乏。
既然人們對聽到竇唯的歌聲沒興趣,傳到人們耳朵里的只剩他的罵聲。不得不承認竇唯的每一次罵里都有真實的成分,這就像娛樂記者對他的報道一樣“沒有問題”。
心理學(xué)中的精神防御理論講,人遇到受不了的真相時,會產(chǎn)生自我防護的心理機制,以使自己失去直接觸碰它的能力!侗本⿰蕵沸艌蟆方趯Ω]唯的專訪里介紹說,“因為2008年的奧運會將近,但北京現(xiàn)在的交通狀況讓他覺得揪心,以至于難過得整夜整夜無法入睡。”到底誰離真相更近一些?是正常的我們,還是憂郁的竇唯?
從竇唯的“發(fā)瘋”里,人們不小心照見了自己。于是同情產(chǎn)生了:正常的我們在想要揮拳的時候,一樣不知道對手是誰。我們甚至缺乏舉起拳頭的力氣,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我們都那么堅強,堅強得沒有了力量! ★